大河深处(第8/8页)
“她在唱什么?”我问。
“她在唱赤吾人怀念亲人的歌。”老笃把歌词翻译给我:
你去哪儿了?不见你好久了——
你可真狠心啊,一点消息也不带回——
不过也没有关系,反正我们终究会见面——
你不过来,我就过去——
返回的路上,我突然福至心灵,瞥向丛林,见丛林中一抹莹莹的绿,一条全身碧绿的巨蛇立起它的头颅,如明灯般的两只白色眼睛看向我,我和它对视,身体被定住,想喊老笃,却怎么也喊不出声。过了几秒,也可能是几分钟,又或许是几个小时,它轻柔地掉转身体,往后一退,游向不可知的暗处,我想我必定已经得到某种首肯和接受,手脚又能自如活动。
老笃和马儿已经走出老远,我循着声音追上去,没有提看见大蛇的事。回到城市后,我通过邮政给老笃寄了一个迷你音响,比他之前那个小得多,音质好,声量大,里面存了许多甜歌。老笃打电话来致谢,说,听来听去还是邓丽君好。
我约见了我的前男友,好几年没见,他已经结婚,马上做父亲,工作忙得不可开交,但他还是抽时间与我见了面。我将旅途见闻全都告诉他,他听完不响,过了片刻,说:“那张照片是我爷爷挂的,他怕我们忘记太爷的相貌,太爷离开的时候他还是个婴儿,他也不知道太爷的模样。爷爷成年后,曾经去云南找过几次,没有找到太爷,家里人早死心了,只有我爷爷坚信他会回来,逐渐成为一个执念,他把这个执念描述得很具体,他说,太爷回来时仍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脸晒得黑黑的,身上淋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