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流水流向何方(第5/14页)
他们跟着圆华搭上电梯。
“几楼?”那由多问。
“八楼。”
那由多按了“8”,但灯没亮。
“这样不行。”
圆华把访客证放在按钮旁的黑色塑料板上,然后又按了“8”的按钮。这次灯立刻亮了。
“没有这个,就不能去八楼吗?”那由多看着访客证说,“真是戒备森严啊。”
“那是特别楼层,八楼的保卫特别严格。因为有时候会有贵宾入住。”
“那石部老师的儿子为什么会住在那里?他不可能是什么贵宾。”
“根据大脑的状态和我爸爸的治疗内容,有可能被认为是贵宾。”
那由多偏着头,看着圆华的脸问:“什么意思?”
她欲言又止,随即移开视线,轻轻摇了摇手说:“对不起,当我没说。”
圆华的回答很奇怪,那由多不知道该怎么响应,和胁谷互看了一眼,耸了耸肩。
电梯来到八楼。整个楼层静悄悄的,好像连空气都静止了。
宽敞的护理站内有几名护理师,圆华走过去和她们聊了几句,转头看着那由多和胁谷,指向走廊深处。
三个人沿着走廊走向深处,塑料地板擦得很亮。
“贵宾病房怎么样?三餐都吃大餐吗?”那由多小声地问。
“没这回事。”圆华回答得很干脆,说话时并没有降低音量,“吃普通的餐点,营养和成分都经过调配,不会特别好吃,也不会特别难吃。”
“你知道得真清楚,你住过院吗?”
圆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圆华在走廊深处一道拉门前停下脚步。门旁的牌子上写着“石部凑斗”。她小声说:“好像是这里。”
胁谷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请进。”
胁谷打开拉门,说了声:“打扰了。”走进病房。那由多也跟了进去,但圆华并没有走进病房。也许她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那由多最先看到在医疗病床上沉睡的少年。他上半身坐成四十五度,管子从鼻孔露了出来,脸有点儿浮肿,但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病床对面是沙发和茶几,一个绾着头发的女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对那由多他们露出淡淡的笑容:“胁谷……你来了。”
“好久不见。”胁谷鞠了一躬。
那由多也鞠了一躬说:“师母,我叫工藤,初次见面,和胁谷一样,石部老师以前也很照顾我。”
“哦,我听我丈夫提起过。”石部太太把视线移回胁谷身上,“我儿子的事,你是听谁说的?”
“呃,那个……听同学说的,她在那所高中当老师。”
石部太太听了胁谷的回答,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点了点头。她的表情有点儿冷漠,可能她并不希望别人知道这件事。
“这个……”胁谷递上拎着的纸袋。这是刚才在水果吧买的水果礼盒。
“你们不需要这么费心……”石部太太接过纸袋,放在茶几上。
即使你们送水果来,我儿子也不能吃——那由多觉得她似乎想这么说。
“先坐下吧,我来泡茶。”
“不,我们没关系。对不对?”
“当然。”那由多点了点头,“师母,请你坐下,你一定累了吧?”
“没有……没什么好累的,全都交给护理师,我能做的事很有限。”石部太太一脸落寞地看着儿子。病床上的少年闭着眼睛,维持刚才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通常探病时,会问“情况怎么样”,再补充一句“气色看起来好多了”,但那由多觉得在眼前的状况下,说这些话都显得不合适。
“呃,”一旁的胁谷开了口,“请问是什么意外?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告诉我那场意外的同学,好像也不清楚详细的情况……”
石部太太脸上的表情消失了。
“不是什么不可以告诉别人的事。就只是一对愚蠢的父母让儿子掉进河里,没办法救他——就只是这样而已。”
她显然不想谈那起意外。那由多觉得情有可原。因为一旦谈论,就必须回想当时的事,任何人都不愿回想那种想要忘记,却无法忘记的噩梦。
“但是,”她又接着说了下去,“看着儿子一脸平静的表情沉睡,就觉得这样似乎也不坏。他以前精力充沛的时候,真的完全没时间可以松懈。”
那由多听不懂师母说的话,看着胁谷,但胁谷尴尬地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