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册 第十九章 剥茧抽丝(第4/6页)
四儿收拾完带来的包袱,凑过来问了一句:“这小孩儿是谁啊?”
“晋侯的小儿子,用毒箭重伤赵世子的凶手。”我看了一眼坐在床铺上的伯鲁调笑道。
四儿刚进来见礼时,伯鲁还在一旁装深沉,好似自己身上的箭伤是战场奋勇杀敌所致;现在被我说破,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
偏巧屋里还坐着一个喜欢嘲笑人的无邪,他极配合地用手拍着地,哈哈大笑:“喂,我说,赵世子你也太没用了吧!被一个没门牙的小儿射成重伤?”
“无邪!不许乱说!”我端了新绞好的蓼蓝汁走到伯鲁身边,重重地拍了一下无邪的脑袋,“快,道歉。”
“明明是你先说的!我——”无邪一脸无辜地指指我,指指伯鲁,极不情愿地嘟囔了一句:“世子见谅!”
伯鲁配合着四儿把胸前的绑带解开,摆手道:“没事,我是挺丢人的,生平第一次行猎就被一个小儿射中了,而且还是在养花养草的园囿里。”
伯鲁狩猎的地方是晋侯在城外的园囿,所谓园囿是将田地圈起来,里面种上各色树木花草,摆上溪涧里寻来的怪石,搭上台榭,圈养鸟雀走兽,供贵族们春日游玩、秋日行猎的场所。
“你一向厌恶行猎,这次怎么突然转性了?”我检查了一下伯鲁的伤口,里面细小的脓包已经消了不少,看来医尘手卷上写的果然不错,蓼蓝和犀角确有解毒的奇效。
“大哥已经两年没和我说话了。前几日他派人送了几件小孩儿的衣物给周儿,又来院中和我小坐了一会儿,他说他想邀我同去晋侯的园囿赏雪煮酒。我不想错过这次和他交好的机会,就答应了。”
“一个两年没有和你说话的人,突然间要与你把酒言欢,你不会觉得奇怪吗?”
“阿拾,人不可以在一个地方犯两次同样的错误。两年前,我因为听了红云儿的话,拒绝了大哥园囿行猎的邀约,后来弄得我们兄弟二人心生隔阂,形同陌路。我们俩的院子只隔了一道墙,但私下里却没有说过一句话。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愿意原谅我。两年后,他再次邀我同行,我怎能拒绝他的好意?”伯鲁一激动,按着胸口又是一阵猛咳,“这事……和大哥,没关系……”
“我知道同他没关系,你别说话了。”我帮着他顺了顺气,心中很是无奈,当初因为伯鲁仁善才愿意真心与他结交,如今却恼他榆木脑袋,分不清好歹。
我把药汁交给四儿,吹了一声口哨,雪猴立马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一盒蜜饯已然落在它的手上。公子啼随后也跟了过来,红着脸气喘吁吁道:“巫士,你的猴子太滑头了。”
“公子,你坐下。”我微笑着哄公子啼在我身边坐下,“你想不想见你娘亲?”
“想!”公子啼使劲点了点头,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明亮的光彩。
“如果你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老老实实地告诉我,我就让人带你阿娘过来见你,可好?”
“如果我告诉你,你把这猴子也给了我吧!”公子啼看了一眼旁边笑嘻嘻的雪猴,小声问道。
“它可是雪山上的雪猴,你同它待久了会被冻成冰块死掉的。”我一边说一边偷偷地捏了一下雪猴的腰,雪猴立马配合地龇出牙齿开始鬼叫。我拍了拍公子啼沮丧的小脸甜笑道:“不过你现在身上热毒未消,我倒是可以把它借你玩两天。”
公子啼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怯生生地看了一眼我身后的伯鲁,委屈道:“其实——赵世子身上的箭不是我射的。”
我顿时吃了一惊,急问道:“那是谁射的?”
“是我新收的一名侍卫。他说树丛后面躲了一只熊,我当时一害怕,没拉紧弓弦,箭射到一半就掉地上了。”
园囿里哪来的熊?!诸侯公卿的园囿里养的多是吃草的动物,食肉的顶多是狐狸,连狼都很少有人养,更何况是熊?这侍卫明显是在误导公子啼。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我说了,可是智颜和那个赵孟礼都一口咬定赵世子身上的箭是我射的,后来连阿娘也不相信我了。巫士,射伤赵世子的人是侍卫突,不是我,你一定要相信我!”公子啼说完嘴巴一撇,眼泪珠子吧嗒吧嗒地往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