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册 第十一章 步步惊心(第5/10页)

晋国?晋人要杀他,他居然还这个时候宴请晋人!赵子……莫非坐在太子绱身边的是晋国正卿赵鞅的儿子?!

我这里惊愕不已,刚刚击掌的男子已提裳站了起来,对着太子绱躬身行了一礼,大声回道:“赵氏家臣张孟谈,谢过太子!”

太子绱说这话可能只是为了吓吓我,没想到这个叫张孟谈的晋人居然当了真,弄得太子一时也极为尴尬,讪笑了两声之后就转头与那晋国赵氏子弟窃窃私语,不再理睬他人。

张孟谈起身把我扶到他的席榻上坐下,认真道:“姑娘一曲动人心魄,孟谈着实佩服。姑娘如果在这里过得不开心,不如跟我回晋国,我定会好好待你。”

我看他一脸真诚的样子,虽不想打击他,但也只能实话实说:“先生心性单纯最是难能可贵,只是太子方才的话,你莫要当真,他是不会放我跟你走的。就算他愿意,也会有其他人相阻。”

“怎么?还有很多人和我一样心悦姑娘吗?”

“心悦于我?先生可是见了哪个姑娘都这么说?”我拿起桌上的酒樽自斟一杯,微笑道,“你我今日算是初见,何来心悦之说?先生刚才出言相助,你我倒是可以做个朋友,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朋友?我不愿意。”张孟谈夺过我手中的酒樽仰脖一口饮尽。

我低头一笑,兀自继续饮酒取暖。

过了半晌,他又开口道:“姑娘再为我唱一曲吧,随意就好。”

我此刻已有三分醉意,因而也没想着回拒。他说随意,我便随意地伏在案上,用食指击案,清唱了一曲瑶女的《子衿》。

张孟谈听完竟有些失神,半天才冒出一句:“这歌听起来不像是秦地的歌谣。”

“这是郑国的小调,我曾听一个可怜人唱过,觉得好听便记下了。先生可也喜欢?”

“喜欢,只是你唱得太凄苦了。”

“我第一次听时便感动不已,如今曲是人非、生离死别,又如何高兴得起来?”我扯着嘴角涩涩一笑。

张孟谈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我,一双眼睛犹如秋日里的天空,清澈、温柔。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先生可曾尝过这般滋味?”我问。

“不曾。”张孟谈微微一笑,转过头去,“孟谈此生不知思念为何物。好男儿当以天下为志,小儿女的情怀最是要不得。”

“哦,那阿拾就敬祝先生此生都别遇上那个能让你痛心思念的女子,免得坏了你家国天下的志向。”我闻言隐去脸上悲色,抬头笑道。

“哈哈哈,在下听过无数祝酒之词,独姑娘的最有意思,值得饮上一杯。”张孟谈倒了一杯酒递给我,我不加推辞,接过来喝了一大口。

“甚善。姑娘看似柔弱,性子却委实豪爽,痛快!”

“先生亦是有趣之人,若他日你我有机会再见,我请先生喝我自酿的酒。”

“那孟谈就先行谢过了。”

“先生,你家家主是何人?为何会来秦国?”我几杯美酒下肚,差点忘了正事。

“我家家主赵无恤,乃晋卿赵鞅之子,早年曾在秦地为官。此番前来是替晋侯传书秦伯,顺便也拜访几位故友。”

各国公卿除了将嫡长子留在身边外,通常都会派庶子到别国为官,一则是为了学习,二则也避免了争位夺权的可能。晋卿赵鞅是晋国四卿之首,掌管国政,坐在太子绱身边的这位赵无恤想来定是他诸多庶子中的一个。

“你家家主既是赵氏之子,前几日太子寿宴,怎么不来赴宴?”之前瑶女唤兽面男子为主人,如今这个赵无恤又突然出现在太子府,我免不了心生疑窦。

“我与家主昨日才到雍城,所以不巧错过了。宴席上可有什么趣事?”张孟谈用食箸夹了一块炙肉放入口中,笑得坦然。

“没什么,只是替先生可惜,看不到艳绝天下的兰姬跳舞。”我小饮一口清酒,侧脸漫不经心地回道。

太子绱与众宾客正聊得欢畅时,忽然从院外跑进来一个寺人,附在他耳边一阵低语。太子绱嘴角一扬,起身冲那赵无恤道:“你之前一直说想见见我四弟,可巧今日他便来了,等我引你们二人相见。”说着,他意味深长地朝我这边投来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