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册 第四章 月出皎兮(第4/7页)
一路跑回住处,我推开门就大叫:“四儿,四儿——”
四儿正坐在床上努力地缝着一个钱袋,见我那么高兴就放下手里的活儿,笑道:“你老说我是疯丫头,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这才叫疯。”
我一下扑到床上,拉着四儿的手说:“四儿,将军把自己的姓氏赐给我了,我现在可以唤作芈拾了。”
乍听我这么一说,四儿比我还高兴,她拉着我的手在床铺上又蹦又跳:“真的吗?这真是太好了,你以后不再是奴婢,而是将军府的贵女了。”激动了半天,她忽然停了下来,小心问道,“那你以后是不是就不能和我待在一起了,也不住在这儿了?”
“嗯,将军说会送我个院子——”我话还没说完,四儿把嘴一瘪,眼看就要哭出来了。我吓了一跳忙攥着她的手说:“你干吗呀疯丫头?想吓死我啊?我话都没说完呢!以后不管我是芈拾还是阿拾,我都不会和你分开的。你只要搬过去和我一起住,不就好了?将军一定会答应的。”
“你早说嘛!害我那么难过。”四儿甩开我的手,抽了抽鼻子又坐下来去绣那钱袋。
我把头探了过去,见她手指上已经扎了好几个红红的点子,就伸手夺了过来:“你绣钱袋子做什么啊?还把手扎成这样。”
“你还给我,这不是钱袋子。”四儿嘟囔着伸手来夺。
“你不是又喜欢上谁了吧?居然还绣起东西来了。”我一边说,一边拿肩膀撞了一下四儿。
“臭阿拾,你乱说什么呢?快还给我!”
“偏不还你,除非你告诉我你要绣给谁。”
“我是给你绣的。再说了,这不是个钱袋子,这是用来装吃食的。”
“给我的?”我眨了眨眼睛,一头雾水。
“你在书房里一待就是一天,我想以后弄个装吃食的小袋子,你饿了,就能拿出吃的来垫垫肚子。”她看了一眼我手上的袋子又红着脸说,“我的衣服、帕子都是你做的。这针线活儿,我是没法和你比的,袋子绣得有点丑,你可别不乐意带。”
听四儿说完,我抹了一把发酸的眼睛,大力抱住她道:“我的好四儿,你对我真好。你绣的袋子我以后一定到哪儿都带着。要不,你给我在上面再绣只小老鼠?那样,我以后看到它,就能想起你这只大老鼠了。”
“你还笑话我!”四儿拧了我一把,两个人嬉笑着又闹开了。
这一夜,我和四儿躲在被窝里说了许多许多的话。天蒙蒙亮时,两个人才闭了一会儿眼睛。早上起床,我们头碰头迷迷糊糊地吃了早食,四儿半闭着眼睛浮到庖厨去了,我也晕晕地进了书房。
将军的书案上已经叠了好几卷竹简,应该就是他昨日所说的密报。我尚且有些头晕,于是在书案侧边的乳丁纹陶炉里熏上了香草,闭上眼睛休养了片刻才静气宁神地打开了竹简。这竹简虽是秦国密报,却是用晋国文字书写的。通读下来,与齐吴之战也毫无关系,用字行文反倒像是一封絮絮叨叨的家书。我吃惊之余又翻开其他几卷竹简看了一遍,发现也有同样的问题。
将军视我为智士,可我居然连封密报都看不懂,待会儿他若是问起密报之事,我答不上来也必然会让他失望。我拿着竹简正着读、反着读,甚至用手摸来摸去,可都没能勘破其中玄机。
这秦国的探子还真是高明,这些书简就算半路上被人截去,估计也没人会想到是秦人在借晋人的家书传递密报。不过,既然密报传递的是国与国之间的讯息,国名和人名总是要写的吧?于是,我又开始单纯地在密函里寻找各个诸侯国的名字,果然有所发现。
这密函有着极特殊的阅读方法——取第一根竹片上的第一个字,然后再取第九根竹片上的第一个字,然后再接第二根竹片的第二字、第八根竹片上的第二个字……依此类推,这篇密报的内容终于浮现在我眼前。只是,密报之中没有提及昨日将军所说的端木赐,反而多次提到了一个叫子贡的人。
子贡是鲁国孔丘的得意门生,极善辞令,曾被其师赞为“瑚琏之器9”。夫子早年曾在鲁国听过孔丘讲学,因此对儒家极为推崇,连带着我也知道了不少儒门中人,子贡便是其一。只是儒家多文士,不知道这次为什么会跟齐吴之战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