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11/26页)

凤九觉得,自己的脸红了。良久,惊吓似的从东华的身上爬下来,缩手缩脚地爬到床角处,抖开被子将自己裹住,枕着瓷枕将整个人窝在角落,佯装打了个哈欠道:“我困了,要睡了,你出去记得帮我带上门。”声音却有些颤抖。

帝君惋惜道:“你不洗一洗手再睡吗?”

凤九:“……不用了,明天直接洗被子。”

帝君起身,又在房中站了一会儿,一阵清风拂过,烛火倏然一灭,似有什么仙法笼罩。凤九心中有些紧张,感到帝君的气息挨近,发丝都触到她的脸颊,但没有其他动作,仿佛只是看一看她到底是真困了还是装睡。

黑暗中脚步声渐远,直至推开房门又替她关严实。凤九松了一口气,转身来睁开眼睛,瞧见房中还留着几只萤火虫,栖息在桌椅板凳上,明灭得不像方才那么活泼,似乎也有些犯困。

她觉得今夜的东华有些不同,想起方才心怦怦直跳,她伸出一只手压住胸口,突然想到手上方才糊了花膏,垂眼在萤火虫微弱的光中瞥见双手白皙,哪里有什么花泥的残余,应是亏了方才东华临走时施的仙法。唇角微微弯起来,她自己也没有察觉,闭眼念了一会儿《大定清心咒》,方沉然入梦。

寅时末刻,凤九被谁扯着袖子一阵猛摇,眯缝着眼睛边翻身边半死不活地蒙眬道:“帝君你老人家今夜事不要太多,还要不要人……”最后一个“睡”字淹没于倚在床头处小燕炯炯的目光中。

启明星遥挂天垣,小燕的嘴张得可以塞进去一个鸭蛋,踌躇地道:“你和冰块脸已经……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了?”一拍手,“老子果然没有错看他!”喜滋滋地向凤九道,“这么一来姬蘅也该对他死心了,老子就晓得他不如老子专情,定受不住你的美人计!”兴奋地挠着额头道,“这种时候,老子该怎么去安慰姬蘅,才能让姬蘅义无反顾地投入老子的怀抱呢?”

房中唯有一颗夜明珠照明,凤九瞧着小燕仰望明月,靠着床脚时喜时悦时虑时忧,脑筋一时打结,揉着眼睛伸手掐了小燕一把道:“痛吗?”

小燕哇地往后一跳:“不要再揪我!你没有做梦!老子专程挑这个时机将冰块脸的结界打破一个小口溜进来,是带你出去开解朋友的!”

他似乎终于想起来此行的目的,神色严肃地道:“你晓得不晓得,萌少出事了?”

凤九被困在疾风院三日,连外头的蚊子都没能够结交到一只,自然不晓得,但小燕凝重的语气让她的瞌睡陡然醒了一半,讶道:“萌少?”

小燕神色越发沉重:“他府上的常胜将军死了,他一向最疼爱常胜将军,对他的死悲伤难抑,已经在醉里仙买醉买了整一天又一夜,谁都劝不住。他堂妹洁绿怕他为了常胜将军醉死在醉里仙,没有别的办法,跑来找老子去开解他,但是你看老子像是个会开解人的人吗?这种娘们儿的事终究要找个娘们儿来做才合适……”

凤九披起外衣默然道:“没听说萌少还在府中养了男宠,他有这种嗜好我们从前居然没瞧出来,真是枉为朋友。唉,心爱之人遽然辞世,无论如何都是一件打击,萌少着实可怜。”边说着突然想起前半夜之事仍不知是梦是真,去倚墙的高案上取了铜雕麒麟香炉一闻,并没有安息香味,借了小燕的夜明珠探看一阵,炉中的香灰也没有燃过的痕迹;铜镜中额角处已看不出有什么淤伤,但也没有木芙蓉花泥的残余。或者果然是做了一个梦?但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小燕接过她还回来的夜明珠,奇道:“你怎么了?”

凤九沉默了一会儿,道:“做了个梦。”一顿后又补充道,“没有什么。”走近门口折返回来,开了窗前的一扇小柜,取出一只青瓷小瓶,道,“前阵子从萌少处顺来这瓶上好的蜂蜜,原本打算拿来做甜糕,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还到他身上替他解酒,可惜可惜。”

小燕蹙眉道:“蜂蜜是靠右那瓶,你手上这瓶上面不是写的酱油两个字?”打量她半晌,作老成状叹了口气道,“我看你今夜有些稀奇,或者你还是继续睡吧。如果实在开解不了萌少,老子一棍子将他抽昏,儿女情长也讲究一个利索!”

凤九揉了揉额角道:“可能是睡得不好,有些晕,既然醒了,我还是去一趟吧,”沉吟片刻又道,“不过,我觉得我们还是顺便再带上一根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