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朝天宫(第3/5页)

见杨继宗一出门,菊儿便急匆匆说道:“杨公子,我们姑娘让奴婢赶快来告诉公子,一切都按照公子的事先谋划,进展顺利。”

杨继宗让她不要急,慢慢说。菊儿才又说道:

“净观师太和我们姑娘进了绣花庄里,说是要绣多少多少裙袄、比甲,还说一定要苏州绣工的活计,要到后堂去看看绣娘。那接待堂客的婆子就引我们进了后堂,说是苏州的绣娘共有三人。那三人中有两个年纪老大,只有一个才十七八岁。净观师太就按公子早上的布置,看她做了一会儿活,就拿腔作势说她面有煞气,或至亲或好友必有眼前之灾。我们姑娘也在旁边帮腔,说是有个袁大叔——就是袁大爷——在锦衣卫当官,说是今日头晌就要带队到这朝天宫一带搜寻,为了要抓获前天冷铺里杀人的凶犯。净观师太又添油加醋,说抓了人立马就要送到镇抚司,里面三十八套刑具,进去的人不论有事没事,都要先过一遍,九死一生。”

“那年轻绣娘可有什么反响?”

“奴婢在旁边看着,她当时就脸色不好,吓得煞白,手里的活计也有些乱了。我们姑娘才悄悄让我先来告诉公子,姑娘和净观师太在那边再耗她一会儿,等她沉不住气了,自会露出破绽为公子指路。”

杨继宗见事情办得顺利,极是欢喜,顺便也夸菊儿道:“不想你这小丫头倒也口舌伶俐,说得明白又不啰唆,等今天的事成了,定有赏赐。”

菊儿听了倒红了脸,先道了谢,然后美滋滋地转身回那绣花庄去了。

杨继宗正要再回茶馆,却见一个道士从朝天宫里摇摇摆摆走了出来。那道士四五十岁年纪,中等身材,身穿青布棉袍,头戴浩然巾,看着却有几分面熟,仔细一想才想起,他不正是初四那天在白云观中为自己指引道路的那个人吗!

杨继宗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忙把脸别过一边,好在那道士并不曾注意大街对面,过了牌坊径直向东去了。

天禄轩里,众人还在为张士诚宝藏的事絮絮不休。有人说,上百万两银子,不知要堆多大一堆,要多大的山洞或地窖才能装下。也有人说,宝藏哪能只是银子,自然是珍珠宝玉、古物珍玩,虽然价值连城,却并不需要太大的地方盛放。又有人说,此案杀人无数,已经惊动了官府,那边苏州地方上也定然会严加防备,估计那些杀人得图的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怕是两三年内再不会听到有关消息了。大家说得津津有味。

此时,大厅角落里一张茶桌上却突然有人冷笑了一声,冷冷说道:“可笑啊可笑。”立时把两个写字先生桌子旁边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就见那人大约五十出头年纪,穿一件青不青黄不黄的棉披袄,头上包着扎巾,却又戴着一副貂鼠护耳,桌上除了茶壶茶碗,还有几碟吃食,显是刚才正在这里吃早点。

小王先生见这位老人家表示不屑,连忙起身拱手道:“原来金老爹也在这里喝茶,刚才未曾注意,失敬失敬。”

茶馆里的人似多是认识这个金老爹的,也都施礼,要听他说些什么。也有不认识的,急着问是哪路神仙。有人就说,这位正是平则门一带的团头,专门管着花子的。虽然冷铺花子不归他管辖,可要说花子中的事情,乃至这方地面上乱七八糟各种事项,还只有他的消息最为灵通。

那金老爹见众人都敬他,起身还了一礼,说道:“刚才小王先生所说苏州张士诚宝藏之事,倒也不全是白扯。新年前后确是有人在金成坊、安富坊这边招股寻宝,说得活灵活现。可前几日那几个招股的已经被西城兵马司抓了,审出来本是局诈,是一伙无赖设了局骗钱的勾当,哪有冷铺里的花子什么事?”

小王先生忙道:“可我听孙瞎子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那孙瞎子不过认识几个铺头、总甲,偶尔一起喝几杯酒,就把听来的荒信四处谣传,有什么准头。”

就有人问:“那北冷铺里杀了那么多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金老爹重又坐下,倒了杯茶,才故作深沉道:“这件事却另有原因——”先不往下说,却用眼睛四下张了张。听到这里,茶馆里除了两位写字先生和杨继宗都还在自己座位上,其他人全都围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