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云娘(第5/5页)
方天保对他说:“你有话只管说。”
顺子才道:“公子,师父,我小时候,还是正统年间,在乌蛮市会同馆[14]做过杂役,当时会同馆里住的大多是瓦剌人,说是来朝贡,其实是为赏赉。我打小伺候他们多了,也会说几句他们眼巴前的用语,看人也能看出点门道。我看这云姑娘,虽然比一般瓦剌女子生得漂亮,那板型却绝绝是瓦剌形象。”
方天保暗暗点头,嘴上却不同意:“只看相貌未必就能分出中原边外。”
顺子却又道:“公子、师父可注意到,她那马惊了一下,她一面安抚,一面说些什么?”
杨继宗回想了一下道:“好像就是‘哦哦’了两声。”
顺子道:“我听得仔细,她其实唤的是‘讴很’,应该是瓦剌话,就是小女孩的意思,如同我们京师人说的丫头。”
杨继宗觉得有趣,“她的马惊了,却为何要叫丫头?”
方天保道:“瓦剌各部生活在大漠草原,马既是他们的脚力又是其伴侣,他们与马的关系极其密切,为自己爱驹起个小名的并不在少数。看来云姑娘那匹枣红马真是叫个‘丫头’了。”
这样一说,那云姑娘和她班子里的几个年轻人,当然也包括那位色目汉子,本是来自边外,应该有八成把握。如果真是这样,他们到京城里卖解为生很可能也只是幌子。那么他们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呢?
要知道当初正是瓦剌部俘获了大明正统皇帝,其首领也先还带领瓦剌兵马围攻京师,至此也不过七八年时间。虽然后来也先放归了正统帝,双方休战讲和,但那些年来结下的仇怨却并不容易解开,中原民众心中的第一仇敌还是那个瓦剌。这一伙人莫非是瓦剌派来的细作?
杨继宗放下酒杯,脸上有些严肃起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她若真是瓦剌细作,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前者那姓崔的伙计说她要寻找一个姓袁的锦衣百户,莫非就是那袁彬?那袁彬曾在瓦剌流落一年有余,虽然都说他是大义士,却也未必没有可疑之处。更何况,吕大相命案才发,地保只是报到我们宛平县里,锦衣卫探子消息再灵通,怎么能够刹那间就赶到了现场?看来这云姑娘、吕大相、袁彬之间必是另有一重隐秘。”
方天保也是一脸正色道:“看来此事干系重大。我看公子不如就此罢手,我回去开具成文,上报有司吧。”
杨继宗道:“现在这事样样不清不楚,上报何益?何况那袁彬在锦衣卫毕竟还有些势力,一旦消息泄露反而打草惊蛇。此事既然有可能关乎社稷安危,正好让我遇上了,怎能袖手不管?君定兄,你自有公务在身,以后不必来蹚这浑水。我反正并无他事,却要探他一个究竟。”
方天保笑道:“公子这是笑话我了。既然是关乎社稷安危,匹夫有责,何况我这个吃衙门饭的呢!今后公子有什么差遣,我方天保定效犬马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