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漂泊秋风中(第34/54页)
杜小曼总觉得老和尚很眼熟,遂再把头往下低了些,秦羽言向老和尚还礼:“数日不曾前来,秋光已至,闲云禅心,奈何终日碌碌,总是陈杂,今日又要打扰清修了。”
老和尚道:“殿下今日不像为礼佛而来,乃是探视?”
秦羽言道:“不敢诳语,是为皇叔而来。”
老僧念了句佛号,却似乎伴着一声叹息:“裕王殿下在水清园内。殿下自行过去便可。”
秦羽言微微颔首,老僧转身,领着小沙弥向着大殿而去,秦羽言举步前行,众随从们却都定着不动。
杜小曼便也和他们一道站着不动,那位老者移到她身边,暗暗一碰她,轻咳一声。杜小曼会意,低头快步跟上秦羽言。
穿过几层院子,他们走向了一座月门。旧木门扇合着,青苔斑驳的门头上凿着三个清瘦的字——水清园。
一地落叶层叠,但有不少碎的,夹在整叶之中,风下微动。
在他们之前,有人走过这里?
秦羽言的脸上也露出些许疑色。
裕王在法缘寺中,寻常人等不得探视,寺中住持以下,非特定的几个僧人,亦无人能随便靠近。
是何人?
秦羽言走到门前,举手叩之,手指触到门扇,门便轻轻开了。
杜小曼在秦羽言身后望去,两人都怔在门前。
门内无影壁遮挡,园中景色,一览无余。
秦兰璪坐在山石旁的一把旧藤椅中,素色长衫,一只黄花猫卧在膝上。他身前跪着一个人,鹤纹官袍,纱帽玉带,竟是宁景徽。
听到动静,秦兰璪向这边望来,将手里的一物放在身边小桌上。
宁景徽站起了身。
一时间四人相望,竟无人说话。
片刻后,宁景徽方才缓声道:“十七殿下不该来此。”
秦羽言道:“宁相为何而来?”
宁景徽缓步走来:“殿下请随臣回宫。”
秦羽言又一遍问:“宁相为何而来?”
秦兰璪忽道:“十七。”
黄花猫咕噜一声,跃到地上,秦兰璪站起身:“十七,此时此处,你的确不应该在。让宁景徽送你回宫罢。”
秦羽言神色微变:“皇叔。”
宁景徽却挡在他面前:“殿下。”抬袖一揽,将秦羽言带出了门外。
门扇合拢。
门里的杜小曼转头看着门,这是,被选择性无视,还是被默许可以留下?
她再转身,正好迎上秦兰璪的视线。
逆光中的秦兰璪笑了笑,声音又像在叹气,带着一点无奈:“你,怎么来了?”
不知为什么,杜小曼突然觉得,秋日阳光里的小璪璪看起来……与以前不太一样。
也许是天然光线打得恰到好处的缘故?
瞧着,有些……迷离。
那笑容好似薄雾,竟有些不真实,仿佛瞬间便会散去。
杜小曼的心像被拧了一把。
她走过去,用轻松的口气说:“啊,对,我有点事回京城。正好听说你……进来了。正好碰见十七皇子殿下,于是顺便就……”
秋光凝在秦兰璪的唇边:“哦。”他脚下的那只黄花猫一跃身,跃上了他身侧的小桌。
桌上有一个托盘,上面搁着一把酒壶,一只酒杯。
杜小曼的心猛地被狠狠掐住。
刚才,门开时,秦兰璪放下的,是,那个酒杯。
一瞬间她觉得眼前的光有些发白。
白光里的影帝仍淡淡笑着:“真想不到,我还能再见着你。”
杜小曼的喉咙有点堵。她张嘴,嗓子里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秦兰璪握住了她的手臂:“你既然来了,就陪我坐一坐吧。”
杜小曼呆呆地看着他,秦兰璪道:“你莫这样,其实这本是寻常事。”
杜小曼全身都在发抖,这人怎么还能笑呢,他怎么还笑得出来?她颤着手反手扶住了秦兰璪的胳膊:“你……我扶着你……”
椅子只有一把,杜小曼扶着秦兰璪慢慢地在回廊台阶上坐下,那只猫又蹭到了秦兰璪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