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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她已经把纪远拉入了舞池,这是个快节拍的吉特巴。纪远说:“你不怕我身上脏?”

“脏?哈!”嘉龄喊,“没有男孩子是干净的!”

于是,一阵旋转跟着一阵旋转,舞池里飞动着闪烁的红裙子。音乐淹没了她,旋律支配了她,轻巧的步伐,灵活的身段,转,转,转!一舞既终,嘉龄大大地喘了一口气,瞪视着含笑而立的纪远。

“你!真有你的!”

“你也不错!”纪远说,把嘉龄带向沙发旁边。在那儿,嘉文正和一个梳着辫子的少女坐在一块儿攀谈。那少女有张苍白的脸,大眼睛怯生生地仰望着他,看起来却是楚楚动人的。

“我给你介绍一下,纪远。”嘉文说,“这是郑湘怡小姐,可欣同班同系的同学,师大史地系的高材生。”

“郑小姐。”纪远弯了一下腰,顺势坐了下来,看着辫梢的黑蝴蝶结,和那件陈旧的绿毛衣及绿裙子,交叠着的双脚,和一双后跟已泛白的平底黑皮鞋。“怎么不跳舞?”他笑着问。

“我——不大会跳。”湘怡低低地说,带着拘谨和不安。

“你应该学!”嘉龄插进来嚷着,不由分说地拉住湘怡的手,“来!让我教你!”

“不,不,别闹,好妹妹!”湘怡央求地说,“你看,那些男孩子们在起哄,准是要你去唱歌,你去表演一个吧!”

真的,那些男孩子们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接着,胡如苇就被抓到人群中间,硬给扣上了一顶纸做的尖帽子,身上披了许多彩色纸条,拿着一根长长的拐杖糖,被推了出来。摇摇摆摆地,胡如苇晃了过来,在嘉龄面前一站,举着拐杖,蹙着他的一字眉,像个小丑般立定,又敬了个滑稽兮兮的礼,说:

“鄙人奉全体来客之要求,请我们今晚的公主杜嘉龄小姐表演一曲独唱!”

说完,他又夸张地鞠了一躬,那顶活摇活动的帽子就掉了下来,他慌忙伸手接住,谁知帽顶上不知是谁放了一小纸杯的果汁,这一下,果汁倾倒,弄了胡如苇一头一脸。所有的来客都哗然地大笑大叫了起来。杜嘉龄就在笑声和闹声之中,被簇拥到房间的正中。一时,掌声雷动,杜嘉龄笑吟吟地站着,略一沉思,就高歌了一曲英文的《亲爱的约翰》。唱完,大家都怪叫了起来,拍着手,大喊着:“再来一个!”纪远斜倚在沙发上,望着那被群众所包围的少女,嘴边不由自主地又浮起了他惯有的微笑。

“她的歌喉真不错,是不是?”

他身边有个女性的声音在问,他回过头去,唐可欣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边,正含笑望着他。

嘉龄对功课没兴趣,”她继续说,“她应该去学声乐。”

“不错,她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女歌唱家。”纪远泛泛地应着。

嘉龄显然不再唱一个歌,是不能脱身了,但是,更显然,她也不想脱身。拍了拍手,她高声地说:

“好了!好了!我再唱一支歌,这支歌是你们都没有听过的,题目叫《船》。”

纪远觉得身边的唐可欣震动了一下,他诧异地看过去,唐可欣正把手里的杯子放到小茶几上,一面站起身来走开。当她起身的一刹那,纪远注意到她微锁的眉头,同时,听到她低低的一句自语:

“她不该唱这一支歌。”

纪远不解地调回眼光,望着屋子中间的杜嘉龄。大家已经安静下来了,嘉龄微昂着头,清晰而婉转地唱了起来:

有一条小小的船,

漂泊过东南西北,西北东南。

盛载了多少憧憬,多少梦幻。

船儿美丽,梦儿旖旎,

穿过海洋,渡过河川,

来来往往无牵绊。

春去秋来,时光荏苒,

憧憬已渺,梦儿已残,

美丽的小船,

不复昔日的光辉灿烂!

经过风暴,涉过险滩,

盛满时光,载满苦难,

何时才能卸下这沉沉重担?

经年累月,漂泊流连,

白日苦短,夜来苦寒,

何处是我避风的港湾?

我已疲倦,我已颟顸,

憧憬已渺,梦儿已残,

何处是我停泊的边岸?

我已疲倦,我已颟顸,

何处是我停泊的边岸?

憧憬已渺,梦儿已残,

何处是我避风的港湾?

歌声结束,余声缭绕。大家静了几秒钟,又爆发地一阵叫好。纪远看了看杜嘉文,他现在了解了唐可欣皱眉的原因,何等沉重的歌词,似乎不是这种场合所该唱的。杜嘉文笑了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