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尸恋(第5/7页)

孙师傅看了半天才看明白,原来那个男人是被人绑了起来。但奇怪的是,他并没喊叫,只是维持着那个姿势,一直不停地动。

孙师傅观察了半天,屋子里一点儿亮都没有。如果有人在,恐怕已经睡下了。他看了看那个被绑的男人,心一横,踩着篱笆墙翻了进去。

他直接走到桌子跟前,仔细一瞅,虽然他认不出这面铜镜到底是不是那天见到的铜镜,只不过看起来大小应该差不多。

男人看到来人,依然没有喊叫。孙师傅的手刚碰到铜镜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看向姓张的男人,结果被他额头迸出的青筋和怨毒的眼神吓了一跳。可是这时候已经容不得他再犹豫,他飞快地夹起铜镜就要往篱笆墙外跑,可是他万万没想到,那个被束缚住的小混混,那个几乎瘦成了皮包骨的男人,突然暴起,身上捆绑着的绳子一下断裂,五指呈钩状,抓向孙师傅的头发。

孙师傅的头发向来剃得很短,男人的手指只短暂地在他的头发上停留了一下就脱手了,不过仍然挠得他头皮火辣辣地疼,可见男人的手劲儿有多大。

孙师傅顾不得疼,拼了命往外逃。那男人眼睛直勾勾的,在后面不停地追,样子别提多吓人了。多年之后,孙师傅想起那一幕,仍然心有余悸。

孙师傅在巷子里乱窜,撒开丫子玩了命地跑,幸好他跑了没多远,就听见后面咕咚一声,那男人不知怎么回事,倒在地上不动了。孙师傅见危机解除,才调整呼吸,慢慢地走回自己的住处。

铜镜终于到了他的手里,不过他知道这玩意邪门得很,看那个姓张的小混混就知道。

可是人的心理就是那么奇怪,越是害怕,越是忌惮,就越是好奇。有时候好奇心害死的不止是猫,还有人。

孙师傅把铜镜放到桌子上,铜镜呈椭圆形,有人脸大小,周围一圈装饰着精致的花纹。他是个大老粗,不认得那是什么花,但是觉得挺好看的。铜镜的镜面有些模糊,像是蒙了一层呵气,淡淡的一层,让人看得不太清楚。

他低头找了一下,找到一块擦脸用的干布,轻轻地擦拭起镜面来。可那层呵气没有被擦掉,反倒更明显了。他再擦,呵气仍在,他用力地擦,呵气越变越重。最后,整个镜面像是浸在一团白雾当中,明明是镜子,却只能照出一团朦胧的人影!

这时候孙师傅才真正开始害怕了。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非要得到这面铜镜,是因为何兰真吗?好像有一部分是,但是另一部分,好像从他第一眼见到铜镜的时候,心底就隐隐有了这样的欲望。

想到这一层的时候,孙师傅的手忍不住颤了一下。铜镜被甩了出去,掉在地上。他老半天才俯下身捡起铜镜,然后他在铜镜中看到了自己。

昏暗的油灯下,一个男人眼神木讷,脸色有些不好,耳朵上不知何时戴了一对翠绿的耳坠子!

孙师傅大惊,伸手往自己的耳朵摸去,耳垂上空荡荡的,哪里有什么耳坠?

紧接着,他在铜镜上看到了更恐怖的一幕:一个女人的脸部从他的脸皮里慢慢地渗透出来,他的脸和女人的脸交替着在铜镜中出现,就像水和油相溶的过程,他的脸像是被女人的脸吞噬了一样,他明明没有感觉,却看到镜中的脸呈现出痛苦的神情。整个过程大约只有半炷香工夫,可是孙师傅却像是煎熬了几天几夜。他望着铜镜中诡异的一幕,满头满身都是冷汗,却动也动不得。

最后,那张女人的脸终于完全从孙师傅的脸部透了出来。

那张脸,怎么说呢?她让孙师傅感到了几分熟悉,却不是何兰真的面孔,那张女人脸似哭似笑……

5

孙师傅失去了知觉,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租来的小屋里,一个老人守在他的旁边。他认出老人是和他同住一个大杂院内的邻居。

老人是个“按跷”。按跷是一种职业,等同于我们现代的按摩师。

老人姓孟,眼睛不太好,干了大半辈子按跷,临老收了两个徒弟,却不怎么成器。孙师傅见孟老头孤苦,就帮了他几次。这次他病倒,多亏老孟头照顾了几日。

那面铜镜被孙师傅收在了柜子里,再也不敢看上一眼。

孙师傅其实得的也算不上病,那日他醒来后,再回想那晚的情景,记忆却有些模糊不清,说起来更像是做了一场恶梦。做恶梦的人醒来时往往记不清梦中的情景,但是当时的恐惧感还在,孙师傅就是这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