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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了早饭,江雁容望着窗外的太阳光发愣,有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心里那个小声音仍然在叫:“康南,康南,康南,康南!”叫得她头发昏,心里沉甸甸的。“我有许多事要做,”她脑中纷乱地想着,“要整理一下书籍,把课本都收起来,要把几本爱看的诗集找出来,要去做几件衣服,要……”这些纷乱的思想到最后,却和心中的小声音合而为一了。“康南,康南,康南!”她叹了口气,走到玄关去穿鞋子,一面向母亲交代:

“妈,我去找周雅安。”

“好吧,该散散心了,”江太太说,“回不回来吃午饭?”

“不一定,别等我吧!”

一走出大门,她的意志、目标都坚定了!她迫不及待地向学校的方向走,心里的小声音变成了高声大叫,她快快地迈着步子,全部心意都集中在一个渴望上:“康南!”

走进校门,校园里的花向她点着头。“好久不见!”她心中在说,走过校园,穿过那熟悉的小树林,她茫然四顾,这正是暑假,学校里竟如此冷冷清清!荷花池里的花盛开着,桥栏杆上没有学生。她走进了教员单身宿舍的走廊,一眼就看到那个胖胖的教务主任正从康南房里出来,她和教务主任打了个照面,她行了礼,教务主任却愣了一下,紧盯了她一眼,点点头走开了。“大概又来接头下学期的排课问题,下学期的高三,不知道哪一班能抢到他!”她想着,停在康南的门外。她的心脏猛烈地跳了起来,血向脑子里集中。“P阿,康南!”她低低地念着,闭起眼睛,做了个深呼吸,敲了敲房门。

门立即打开了,江雁容张开了眼睛,一动也不动地望着康南,康南的眉毛向上抬,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然后,他伸手把她拉了进来,把门在她身后阖上。她的身子靠在门上,他的手轻轻地落在她的头上,带着微微的颤抖,从她面颊上抚摸过去。她张开嘴,低低地吐出三个字:

“你好吗?”

他把手支在门上,望着她,也低低地说:

“谢谢你还记得我。”

听出话中那份不满,她把眼光调开,苦笑了一下,默然不语。

“考得怎样?”他问。

“不要谈考试吧!”

她审视他。他的脸色憔悴,双颊瘦削,但眼睛是灼灼逼人的。他们彼此注视了一段很长的时间。然后,他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她立即倒进了他的怀里,把头靠在他宽宽的胸膛上,两手环住了他的腰。他抚弄她的短发,这样,又站了好一会儿,她笑了,说:

“康南,我们是两个大傻瓜!现在,我知道了,我永远没有办法让自己离开你的,我认了!不管我带给你的是什么,也不管你带给我的是什么,我再不强迫自己离开你了!我准备接受一切打击!”

“你是个勇敢的小东西!也是个矛盾的小东西!”康南说,让她坐在椅子里,倒了杯茶给她。“等到明天,你又会下决心不到我这儿来了!”

“我现在明白了,这种决心是无用的。除非有一个旋乾转坤般的大力量,硬把我们分在两个星球里,要不然,我没办法离开你。”

“或者,这旋乾转坤般的大力量就要来了!”康南自言自语地说,燃起了一支烟。

“你说什么?”

“没有什么,”康南把手盖在她的手上,望着她:“本来,你只有三磅半,现在,连三磅半都没有了!”

“考试嘛,天天开夜车!”

“是吗?”“还有,我要和自己作战,一段大战争!”她抬头看看他,突然抓紧了他的手,“康南,我想你,我想你,我真想你!”

康南调开了眼光,深深地吸了口烟。他脸上有种郁闷的神情,他捏紧江雁容的手,捏得她发痛。然后,他抛开她的手,站起身子,像个困兽般在室内兜了一圈,终于站定在江雁容面前,说:

“如果我比现在年轻二十岁,我可以天天到你门外去守着你,你不来看我,我可以闯了去找你。可是,现在,我必须坐在房里等,等等等。不知道你哪一天会发慈悲,不知道你是下一分钟,或再下一分钟,或明天后天会来?或者永不再来?我从没有向命运祈求过什么,但我现在祈求,祈求有资格爱你和被你爱!”

“不要谈起资格问题,要不然又是老问题,”江雁容说,“你爱我,想我,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