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眼在窥伺(第3/5页)

第二天晚上,他回来了,查理·马洛威肩扛着一只鹿尝试推开门,但门并不屈服。他敲打门,没有回应。他放下鹿,向窗绕过去。他转过住宅的一个角,他臆想他听到了自己暗中行进的脚步声音和森林中树丛的瑟瑟作响声,但它们确实太轻微了,连他有经验的耳朵也听不到。接近窗户,他惊讶地发现它开着,他伸出一条腿踩在窗台上进入。所有的一切黑暗而寂静,他摸索着找到火种放置的地方。划燃一根火柴,点亮一根蜡烛。然后他扫视周围。在一面墙的地板上蜷缩着他的妻子,她紧抱着他的孩子。当他跳向她时,她站起来,爆发地大笑起来,长长地、极其响亮地、机械呆板地、空洞的高兴,空洞的感觉——在这监禁的呆滞中大笑者控制不住自己。他伸出的手臂努力要知道这一切,她把婴儿放在他的手上,他已经死了——被他母亲紧密拥抱着而压扁了。

三、防卫的见解

这件事发生在森林里的一个夜晚,但爱琳娜·马洛威并没有把所有的一切讲给詹纳·布纳丁听,她并不知道全部真相。当她的故事结束的时候,太阳已落到地平线下面了,在大地的上空漫长夏季的暮色已变得很深很醇了。有些时候布纳丁沉默着,有时插话要求讲明白一点,但讲述者和他一样默不作声,把她的脸转向一边,她的手一会儿紧紧地相互绞住,一会儿它们又松开放在裙边上,她的姿态里有一种敏捷而又自立的奇特暗示。

“这太让人忧伤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故事,”布纳丁最后说,“但我不明白,你称查理·马洛威为父亲,我知道,在他称雄那个时代之前,他就老了。由于一些巨大的不幸,而一无所有了,我看到了,或者说,我想我看到了。但,请原谅我,你说你——说你——”

“以至于我疯了,”女孩说,她的头或者身子没动一下。

“但是,爱琳娜,你说——清楚点,亲爱的,我不能马上明白——你说那孩子已死了,不是说你要疯了。”

“是的,那一个死了。——我是第二个孩子。我出生在三个月以后的一个晚上,我的母亲给了我生命之后,她仁慈地放弃了她的生命。”

布纳丁又一次沉默了,他略微有点茫然,不能马上想好事情去说。她的脸仍转在一边。在困窘里他的手不能自已地一下绞在一起一下又放到她的膝盖上,但有些东西——他不能说出来——他感到拘谨。他后来模模糊糊地想起来,他曾经完全不顾一切地扳起她的头。

“那豹子很漂亮。”她继续说,“一个人在这样的境遇下出生,长得会是另样的——你能说神志正常吗?”

布纳丁没有回答,正全神贯注地让一个新的想法在自己的头脑里成形——科学家称之为假说,一个探求,一种见解。它投射出更多的光明,虽然是一个阴森、耸人听闻的假设,关键在于她自己宣称不能驱散她健全精神缠绕的疑惧。

这片土地还是属于刚刚开垦不久的,乡村的外边,零星地分布着一些移民。职业猎人仍是一副放肆的样子,用猎获的大野兽的头和毛皮装扮自己。夜里在荒凉的路上遭遇到猛兽,活了下来,或死去了,让人遗忘了,这些都是屡见不鲜的。新近增加的几个家庭后代发生的流行事件显然是伪造出来的。夜里的窗户外看到美洲豹的事惊吓了他们中的一些人,这种事情溅起几圈小小的骚动的涟漪——它甚至在地方报纸的版面上占有了一席之地,但布纳丁并没有留意。现在他听到类似报上的故事,比那偶尔见到的报道自然更加深受震动。这故事已经暗示这事是可能的。另外——在病态和充满丰富想像力的脑子发现与它意气相投的事态时,它产生出的悲惨故事,他听到了吗?

布纳丁琢磨着这女孩的经历和性情的某些真实情况,爱情是不用刨根问底的,他现在是疏忽了——她和她父亲的独居生活,这房子不是一个人,显然可以容忍访问者抵挡她对夜的奇异恐惧,那些是她决不愿看到黑暗在她后面的最好理由。确实,这样的脑袋的想像力一度点燃了难以抑制的热情、敏锐,笼罩了全部建筑,那么她是疯了,尽管这件事确信给了他一个尖锐的痛疼,他没有更长久的疑惑,这件事引起了她头脑中纠缠不清的后果,她自己那种乡土神话制造者的个性把她带进了虚构的关系之中。带着试验他那新“见解”的模糊意图,这种不明确的企图让他不知该怎样说才好,但还是支支吾吾地说:“爱琳娜,亲爱的,告诉我——我请求你不会认为是一个触犯,但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