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4/5页)
他沉默着。
“不要那么垂头丧气,”她笑笑,鼓励地看他,“我打赌,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真正让你倾心的女孩,那时候,你就会了解爱情是什么。那时候,你会感激我今天对你说的话。真的,颂超,这一天迟早要来的!”
他咬住嘴唇,仍然沉默着。
她看了看手表,时间过得真快,已经九点半了。她蓦地一惊,爸爸准以为她失踪了!她慌忙拍拍颂超,急急地说:
“拜托拜托,送我回去吧!否则,我爸会以为我跟你私奔了,那么,我就洗都洗不清了。”
他叹口气,发动了马达。
车子在归途中,他们两个都很沉默,他偷眼看她,她是一脸坦荡荡的正气,一脸静悠悠的安详。她对了!他想。他虽然敬慕过她,欣赏过她,甚至崇拜过她……那却不是爱情。忽然间,他觉得自己在这一夜和一晨间蜕变了,他在费力地脱掉那层幼壳,而要发展成为一只“成虫”。他再看她,她是那么深沉那么高贵呵!他想着维珍,维珍是个尤物,佩吟却像个圣女!假若把维珍归之于“肉”,佩吟就纯属于“灵”了。
车子转进了佩吟家的巷子。
忽然间,佩吟神经质地伸手抓住了他。
“停车!”她叫。
他慌忙刹住车子,困惑地问:
“怎么啦?”
她直直地向前望着,他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于是,他一眼看到,在她家门口,正停着一辆擦得雪亮的“宾士”车。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她家出事了,大概她妈又发了病,车子是来送她进医院的。但是,却从没听说过哪家医院的救护车是用“宾士”呀!
他正狐疑着,她已推开车门,走下车去了。他不放心,把车子停在路边上,也跟着她走下车。到了她家门口,他才看到车里还有司机,穿着一身雪白的制服,怎么?有什么皇亲国戚到她家来了吗?大门开着,佩吟只匆匆地和老刘点了个头,就直接走进了小院,她的心狂跳着,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紧张和激动。一跨进那小小院落,她立刻看到,父亲正站在小院中,和人说着话——那人长发垂肩,穿着一身薄如蝉翼的白纱衣服,婷婷然,袅袅然,亮丽如阳光闪烁,洁白如白云出岫——那是纤纤!
“韩伯伯,”纤纤正柔声说着,声音清丽而悦耳。“你一定要告诉韩老师,我来过了啊!我还会再送更多更多的花来!”
佩吟这才看到,小院里堆满了花,有孤挺花,有洋绣球,有千日红,有彩叶苋,有仙丹花,有九重葛,有龙吐珠,有使君子,有木玫瑰……还有无数盆金盏花!彩色缤纷,万紫嫣红,堆满了整个小院。而纤纤一身白衣,飘然出尘地站在那群花之中,简直像一个百花仙子!
“纤纤!”她忍不住喊了一声。
纤纤蓦然回首,眼睛里闪耀着光华,那白晳的脸庞,被喜悦所笼罩着,光滑得像缎子的皮肤,在阳光下像是半透明的——她美得像个水晶玻璃的雕塑品。
“噢,韩老师!”她用小碎步奔过来,立刻热情地握住佩吟的手,她摇撼她,紧握她,又笑又叫。“我真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一百个谢谢,一千个谢谢!你怎么不来我家玩了呢?虽然不用教我书,你还是我的好老师啊!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不只我想,奶奶也想你,吴妈也想你,我们全家都想你!我爸爸——他要我给你送一些花来,特别是那些金盏花!”
“哦!”她应着,心里乱糟糟的,她看看花,再看看纤纤。纤纤移过一盆金盏花来,又移过一盆黄色的、成穗状往上生长的花朵来,她把两盆黄花并放着,抬头对着佩吟笑,那笑容像春日娇阳,温馨而开朗。
“这盆黄花名叫金鱼草,很奇怪是不是?花的名字偏偏叫草?我爸爸找出一本书,书上说每种花都有意义,他要我告诉你,金鱼草代表的意义是傲慢,金盏花的意义很不好,代表的是别离,所以,他要我不要送金盏花给你。可是,后来,他又说,你送去吧,要把金盏花和金鱼草放在一块儿,加起来就是一句话:‘别离了,傲慢!’我不懂他是什么意思,我问他,他说:他是在向你道歉哪!他还说,如果你接受了这两盆花,就算接受他的道歉了,那么,就要请你别再怪他了!”她一口气说着,琳琳然,琅琅然,声音轻快得像树梢的鸟鸣。“我也不知道我爸怎么得罪了你,但是,你知道我爸爸哪!他就是那么……”她又笑,又轻轻地伸舌头。“那么……那么……那么有一点点傲慢,有一点点不讲理的,但是,他的心是很好很好的。他从不向人道歉的哪!韩老师,你不要生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