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英雄归来(第6/12页)
劳拉终究不放心费舍尔,竟然跳出了驾驶舱,踉踉跄跄地跑到货舱边缘,朝着费舍尔狂吠。这时候飞机突然开始渐渐离地,但是我并没有操控它。
“费舍尔,快上来,这是一台自动驾驶的飞机!”
飞机已经离地1米,费舍尔从地上爬了起来,翻身刚上月台,又有蜘蛛朝他扑去。
费舍尔一瘸一拐艰难地到达飞机底部时,飞机已经上升到2米左右。他把手中的铁棍砸向身后的蜘蛛,纵身一跃,双手抓在了飞机货舱的边沿。
“赵!”他吼道,“帮我!”
我听到费舍尔的呼喊,赶紧跳出驾驶舱,双手抓住费舍尔。
飞机已经上升到3米多的高度,费舍尔笑了笑,我也长嘘了一口气。
忽然,他陡然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向下面,我觉得手上的重量忽然变小了。他的下半身掉在了蜘蛛群中,暗红的血液从空中泼洒而下。
紧接着,一只巨大的铁臂钩住了费舍尔的脖颈,硬生生地把他扯了下去。
扑通一声,一切归于静寂。
劳拉悲鸣一声,想要跳出货舱,最后被我紧紧抓住。
飞机终于上升到了地表,阳光虽然微弱,却无比刺眼。白雪如盖,蓝天如洗,寒风如刀,方才的一切,恰如噩梦。
血液冰凉,我仰头倒在了货舱之中。劳拉一动不动地趴在我的怀中。
飞机上升,我的灵魂、我的心,却在血与泪中沉沦。
梦里的时间和现实的时间并不是同步的,但其间有什么联系,到如今也没有准确的研究数据。黄粱美梦,只是煮熟一顿饭的时间,做梦的人就已经度过一生;我曾经在闹钟响起的几秒之内,梦见自己参加了一场盛大的游行,从街头走到街尾,梦里的时间应该有十几分钟,但实际上不过数秒。
梦里星空浩瀚,我一个人行走在河边,不知什么方向吹来冷风,冻得我在风中瑟瑟发抖。此时心头仿佛有块巨石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光着脚快步在河畔的泥沙中奔跑起来。一条死去的鳄鱼将我绊倒在地,我摔倒在泥塘中,脸上、衣服上、胳膊上全都是黏糊糊的泥巴,我捶打着泥塘,放声哭泣。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的悲痛,终于有了一个发泄的出口。
远处的黑暗中传来我没听过的一曲钢琴声,弹琴的人似乎把星空的语言用音符演奏了出来……
劳拉从黑暗中跑来,在我的脸上舔来舔去,我看见劳拉更是悲从中来,一把将它抱住。不过劳拉还是挣脱了我,奔向那琴声传来的黑暗之中……
劳拉,别跑!
我追逐劳拉而去,有了劳拉,我才不至于如此孤独,纵然有星空为伴,但星空终究是寒冷的,我需要温暖。
劳拉坐在一架黑色的钢琴之下,费舍尔坐在钢琴后面。他的十指在琴键上起伏,他的指尖与琴键接触时迸发出的火光,在夜空中跳跃。
费舍尔!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音乐停歇,但仅仅两三秒后,乐声又起。
费舍尔,我是赵仲明!
费舍尔并未理我,我追着他向前奔跑,但是无论如何追逐,费舍尔、劳拉以及那一架钢琴都始终和我保持着同样的距离,我在夜空中奔跑,他们在夜空中后退,最后终于,消弭于那无尽的星空之中……
费舍尔……
费舍尔……
……
我哭喊着醒来。
飞机还在持续上升,外面一片漆黑,星星点点的沙灰从半开的机舱门内飞了进来,在昏黄的顶灯光照耀下剧烈地跳跃着。
我在机舱中和几具尸体躺在一起。疼,脑后疼,胳膊疼,胸腔疼,后背也疼……
我恍然,飞机已经上升至平流层。劳拉一动不动地躺在我怀里,我抱起它慢慢挪进驾驶舱。
我蜷缩着身子,斜眼看了机舱门旁的温度显示——零下50摄氏度,估计距离被冻死可能还需要些时间。更严峻的问题摆在我的面前,我一定要控制这架飞机,否则谁知道它会升到什么地方,如果被AI空军发现,只消一颗炮弹,我便连做梦的机会也没了……
费舍尔!
我又想起他死前的惨状,泪水流下来就结了冰。我坐在机舱地板上,手臂颤抖着抬起来,用袖口抹去了眼角瞬间凝结的冰碴。
我麻木地关上了驾驶舱与货舱之间的门,开始尝试操纵这架飞机,可是无论如何拉操纵杆,飞机都匀速地向着斜上方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