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蜜桃(第5/9页)
绫子一方面因为公公不再色迷迷地关注自己而安心,另一方面又有点嫉妒七濑,觉得自己的女性魅力被七濑这样瘦小的女孩比下去了。
但是,如今的七濑对于绫子这种很常见的女性心理完全不感兴趣。七濑想弄明白的是,为什么胜美对绫子的兴趣会转移到自己身上。
在胜美意识中,七濑的形象是朦胧的、白中透粉的水蜜桃。七濑白桃色的年轻肌肤和在阳光中闪耀的、流露着少女气息的绒毛,与胜美脑海内甜美多汁的水蜜桃形象重合在一起。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看中了我?)
胜美脑海中的那幅图像充满诗意的象征,不像是中老年男性该有的。七濑困惑不已。于是她进一步窥探胜美的内心深处。
原来如此。那水蜜桃的图像是胜美从他最近读过并且产生共鸣的一首诗中联想出来的。
那是他在某一期综合杂志的老龄问题特辑中读到的,是某位美国诗人写的诗,描写了对衰老的恐惧。
呵,我变老了……我变老了……
我将要卷起我的长裤的裤脚。
我将把头发往后分吗?
我可敢吃桃子?
我将穿上白法兰绒裤在海滩上散步。
我听见了女水妖彼此对唱着歌。
我不认为她们会为我而唱歌。[11]
胜美对于诗中“吃桃子”那一句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将桃子这一形象所引发的情色联想应用在身边水蜜桃般的少女身上。
原本胜美对绫子的关心是由明确的情色欲望催生出来的,他的性欲乞求的只是儿媳妇丰满的肉体。而他对七濑的关心当然也伴随着情色的欲望,但同时又复杂地交织着由那首诗象征的重返年轻的愿望,以及因为退休而产生的社会疏离感和扭曲的自我意识。
先不说侵犯儿媳妇与侵犯女佣的罪行孰轻孰重,胜美对七濑的欲望比对绫子的欲望更加强烈,带着从未有过的强烈和认真。
七濑感到了危险。胜美是真的想要七濑的肉体,他打算侵犯她。
不想成为那种男人的肮脏情欲的牺牲品,七濑想。
即使她对胜美的心理比较感兴趣,但那显然和同情、怜悯之类的感情完全不是一回事。只要想象一下自己被他袭击,七濑就觉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事实上,在胜美心中,那鲜明的画面正日渐变成一种可能实现的形式。
七濑知道有一种学说提出,如果长时间处在单调的环境中,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一定会受到负面影响。何况至今为止,胜美是如此沉迷于工作,有些精神失常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日复一日,危险越来越近。必须想办法避免危机。
为了寻找避免危机的方法,七濑重新回顾了至今为止观察到的胜美的心理。她想,通过这样的回顾,也许可以将胜美的关心转移到自身之外的某种事物上去。
胜美一直认为自身存在的意义完全在于工作。只有通过工作,才能维系自己与社会的,进而也就是与他人的纽带。但由于他的退休,一切都失去了目的,他的“自我”逐渐崩溃。为了找回“自我”,他盯上了七濑。通过与水蜜桃般的处女发生肉体的结合,他便可以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进而通过她——并非家人的来自“外部世界的那个女孩”——恢复与他人的纽带,进而恢复与社会的纽带。
似乎怎么也无法将胜美的关心转移到别处。越是探寻他的意识和潜意识,七濑越是明白这一点。胜美的精神已经被逼到进退两难的境地了,除了七濑之外,他的“自我”再也没有别的避难场所了。
七濑叹了一口气。看来想要摆脱危机,只能从桐生家辞职了。
然而危机比预想的更早到来。
趁着连休,龙一夫妇带着彰还有忠二去九州旅行。留在家里的是胜美夫妇和七濑。龙一他们知道胜美反正会以妻子生病为由拒绝同行,所以根本都没有邀请他。
于是在儿子们不在家的这天晚上,胜美开始制定袭击七濑的计划。
照子的寝室在最里面,女佣的房间在玄关旁边。不管七濑如何大喊,里面的照子都听不到的吧,胜美想。另外他也预想到七濑因为处女的羞怯,说不定不会喊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