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杰克(第7/24页)
“杰克,你这是怎么啦?你不用为筹码担心。”一向对杰克信心满满的海伦也不禁疑惑了。
门特有足够的耐心。他有时会拈起那枚青色的橄榄,放在鼻子下贪婪地嗅着,仿佛那是病危病人的氧气罩。然而我知道,他的脑袋比瑞士表运转得还要精密。
就在意兴阑珊的人们以为牌局将在这样无聊的“跳牌”里结束时,桌面上突然响起一声哗啦,杰克眼前的筹码终于形成了一个三分之一大小的缺口。
眼皮打架的观众顿时睡意全无。再看桌面上四张明牌,居然是无花:3、5、8、9,也就是说凑成大牌的机率非常之小。
门特把橄榄举在眼前,凝视着,良久,他将之吞进嘴里,缓缓的推出同等数量的筹码,双手摊开放在桌面上……
杰克亮出第五张明牌,方块6,仍然与前四张构成无花。他苦笑着摇摇头,将眼前的筹码全部推倒,仍旧很坦然地望着对手。观者无不咋舌。
门特旁若无人地发出“嗝”的一声,脖子一缩,那枚橄榄居然又吐了出来,把绿色天鹅绒桌面弄得湿漉漉的。
“给中国人一块石头,他会送给你一块金子。从中国人那儿我学到礼尚往来。”他依旧很有耐心地把筹码一摞一摞推出。
门特亮出了他的底牌,两张不同花色的7、10,就像子弹一样准确地插入桌面公共牌的空隙当中,组成一条龙。
荷官用熟练的动作把桌面上狼藉的筹码拨到门特面前,杰克苍白的面孔此时更显病态。他也是一条龙,只不过牌面比对手小。
“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输吗?人们往往只会注意出现大牌的机率,很少有人注意到五张牌不构成任何牌点的可能性也是非常之小。你利用糟糕的台面构成大牌,对手同样也能。”门特发出嘲笑的嗝声,扬长而去。
人群发出惋惜的声音,同时又觉得这个结果在情理当中。
杰克久久木坐在那,似乎仍然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实,海伦不停地安慰他:“我们前段时间赢了不少,输了就当以前没赢过。”
而我觉得,他根本不值得同情,每一个赌棍都是自信的牺牲品,倾家荡产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不!”杰克冷冷地打断海伦的轻声劝告,斩钉截铁地说:“赌局还没有结束。”
六
杰克遭受到的打击绝不亚于输光血汗钱的水手。他就像一个孤魂野鬼那样在船上游荡,总是沉迷于他的“思考”——如果他还有清醒的意识的话——迟钝地回答着海伦的吩咐。
作为一个茶房,我只能说他是非常不合格的,消极怠工,还常常把滚烫的开水洒在桌面、地板甚至海伦小姐的手上,但海伦非但没有责骂他,反而更为关切地担心着杰克的健康。她再也没有去娱乐室,也许她已经明白,赌博对于她来说只是一种消遣,然而对于另一种人来说,却是生命的全部。
“杰克,你相信命运吗?”海伦无聊地摊开扑克牌,阳光从舷窗倾洒进来,笼罩在她缎子般乌黑的长卷发上,她就像一个神秘的吉普赛公主那样迷人。
杰克垂手立在光柱外面,他总是立在黑暗之中,对阳光就像一个白化病人那样敏感。“命运是什么?是牌面的随机组合吗?”他说。
海伦睁大眼睛望着他:“这么说,你不相信命运?吉普赛扑克算命可是很准的。”
“好吧,小姐,你能告诉我命运扑克的含义吗?什么牌代表幸福,什么牌代表家庭婚姻,什么牌又代表健康……”
这可是海伦所擅长的,她很认真地给杰克解释了吉普赛算命牌的含义。
“如此,生活将多么美好。”
海伦不解地望着她的茶房。
杰克将牌打乱,合上,眼花缭乱的洗牌,又打乱,洗牌,合上,如此几番,他将牌轻置于桌面上。“小姐,喜欢什么样的命运呢?”
“这是可以选择的吗?”
杰克扬了扬眉毛没有回答。
“幸福的婚姻,权力,爱情,两个孩子,长寿……是不是很贪婪呀?”海伦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一点也不。”
杰克大手一划,扑克均匀地摊开,他随机翻开几张牌,正是海伦想要的,毫厘不爽。
“漂亮,快乐,财富,同时被三个男人宠爱。”海伦改变了她的人生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