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龙之技(第4/18页)
“没有人能击败伊万,傻蛋!”一群白粉仔围绕了上来。他们中不乏Quake10的顶尖高手,但敢于挑战伊万的人还没出生呢。
年轻人眼皮都没抬一下,径直选择“绝望死地”环境参数,在为伊万选择武器时,他竟然点击杀伤指数10!
“酷毙了。”一个光头赞赏地拍拍玩家的躺椅,然后回头用嘴型对同伴说,这傻B!同伴们快乐地笑了起来。
游戏开始了,年轻玩家把脚放在操作台上,他是光脚!不,大脚趾上还挂着一只人字拖。光头的目光直了,他想起一个不甚久远的传说。当然,那只是传说而已。
没有人能透过头盔观察到玩家的表情,但围观者能从三维即景投影台上读懂他的心情。他很紧张,是的,因为画面在微微颤抖,就像蒸汽后的图景。许多人在与人类玩家对战时常常能做到心平气和,但真正到了恐怖伊万面前,他们的枪口都抖得跟斯皮尔伯格的战地镜头似的。
年轻玩家静静地盯着画面。
迦南半岛的热带植物遮天蔽日,四周奇热无比,蚊虫无孔不入。尽管他“穿”了厚厚的野战服,依旧被叮得红包累累。看客们从玩家的脖子上、手臂上看到一个一个红肿浮出来。虽然蚊虫只生活在游戏环境中,但大脑却误以为皮肤真的受了叮咬,调动人体免疫系统对抗蚊子注入的“甲酸”,从而产生过敏反应。
看客们相视而笑,这傻蛋!玩个游戏还这么当真,选择“绝望死地”的对战环境?!不过,玩家被叮得遍体痒痛还能纹丝不动,他们也不禁暗暗佩服。
“你看到什么?”师父轻轻抚摸着鸽子的羽毛。
“鸽子。”
“蠢材!”师父硬如老树疙瘩的指节敲在他脑袋上。
“你看到什么?”1994年,一位退役军官也这样问一个身穿编织毛衣的小伙子。
退役军官曾经是一名高超的空军飞行员,他发现无论与眼前这名貌不惊人的年轻人进行多少局飞行战斗游戏,自己都将惨败,这是实战中从未有过的。
“我看到,电脑就像一个傻瓜。它总是按我猜想的那样进行计算,我总能判断出它的进攻方式。如此而已。”小伙子漫不经心地嚼着口香糖,“我可以随便搞出比这更好的飞行战斗游戏。”
飞行员的眼睛瞪大了,他意识到一名未来的大宗师就站在眼前。于是他说:“别玩了,小子,我们去干一番大事业吧!”
于是,一款飞行战斗游戏的史诗之作诞生了。席德·梅尔,那个爱穿编织毛衣的小伙子,在成为上世纪最伟大的程序编织者之前,他首先学会的是阅读游戏。
“我看到什么?”年轻玩家问自己。
他的气息轻轻拂动了鼻前一片树叶,他盯着这片散发着绿汁嫩香的完美树叶,直到瞳孔燥热欲裂。他看到叶片的锯齿边缘反射着金色阳光,渐渐模糊退隐,化为优美的寇赫岛海岸线,在更精微处,自相似的谢尔宾斯基三角形无从遁形……那些逼真的纤毫毕现的三维图像顿时像被加特林机枪击中的血肉之躯那样,化为满天弥漫的血雾,继而转化为无限次迭代方程所控制的数据流。
传说恐怖伊万在现身前,你首先能感觉到的是地面的颤抖。身高九英尺体重900镑的庞大身躯,可以轻易地举起火神六管机枪。火神本是为战斗机配备的重型机枪,每秒5000发的子弹流能把一台防弹林肯轰成钢灰。他的左臂装载一管磁力钨弹枪,可产生高达两千万安培的电流,电流形成的磁场在200纳秒的时间内爆发出比地球气压强十万倍的压力,将子弹加速到20千米每秒。如果说伊万的右臂象征着毁灭与狂暴,左臂无疑是速度与精确的代名词。正因为如此,伊万现身后的图景只能通过回放对战录像来“回味”。从来没有人能在生前目睹伊万真容,从未!
画面在微微颤抖,看起来就像是老式胶片电影的齿轮颤动。看客脑门上都渗出黄豆大的汗滴,一个十六七岁的黄毛男孩甚至捂住了耳朵。
如果敌人从树叶缝隙里露出十个像素大的迷彩服,你会看到什么?事实上,你什么也看不到。这正是迷彩服的意义。然而,对于程序员来说,树叶与游戏主角的差别可就大了。
电光火石间,英格纳姆Mac10的扳机被扣动了,他的肩部因反冲力剧烈地后震,看客们也神经质地哆嗦一下。然后一声巨大的钝响震得三维投影平台几乎散架,火花四射,当然那只是视觉模拟。铺天盖地的尘土散去后,画面回复了夏日的宁静,除了蚊虫的嘁嘁鸣叫,还有黄毛小子的吸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