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旅行(第8/16页)
“剑哥,你想把大马从历史中救回来,我何尝不想?那同样是我终生的企盼!而且自打有了时间机器,救回他应该很容易啊,你只用回到25年前那个夜晚,提前警告我一声就行啦。”我苦笑着摇头,“但我仍然坚决地,顽固地,认为你的打算不会成功。不不,你先不要反驳,不要从技术层面上解释。我的这个判断不是基于技术层面,而是哲理层面。我认为,那样的事—把一个死者从历史中拉回来—是畸形的,别扭的,反直觉的,反自然的,无论如何,我不相信它会实现!即使你的时间机器已经成功,我也不相信它能实现!我坚信宇宙深处有某条自限法则,有某个不露形迹的管理者,会有效阻止它。”
他温和地说:“小妹,你的怀疑很有力量,科学界,包括我,也都有同样的怀疑。这正是我亟盼验证的啊。时间机器已经成功,已经返回过去取回了无生命体。从本质上说这也是对‘过去’的修改。现在我急于验证它能否做出另一种修改,即涉及人的命运的修改。”
“但你想没想过验证伴随的危险?也许大自然的自限是以这样的形式出现,”我指指石坎下那辆坏了的吉普,“你会引发一次自激反应,最终导致局部时空的坍塌,甚至引发更大的灾难。”
我最后一句话是暗指一位科学家的观点,他说时间旅行引发的自激反应可能引发时空坍塌,而针尖大的时空坍塌就有可能扫平整个太阳系,乃至全宇宙。不过大多数科学家把此斥为疯话。这会儿听了我的警告,书剑和阿楚互相看看,微笑着没有反驳,但分明在轻轻摇头。我知道,这两位勇敢的科学家根本不信服我的警告。依他们看来,在三次不载人返回全都成功的今天,再无端怀疑这一次试验会引发灾难,只是科盲的古怪想法,是市井老妇可笑的迷信。不过这两位都很宽厚,没有直接驳斥我。很长时间,三个人都不说话,盯着那辆趴窝的吉普。最后书剑笑着说:
“小妹,非常感激你的提醒,我会加倍注意……”
“但你的决心不可更改?”我苦笑着说。“既然如此,那我提出一个要求:让我来干‘第一次’,行不?即使是赎罪,也首先该我去做啊。”
阿楚开了口:“丁姐,非常感激你对杨先生的关心。但你去显然不合适,你没有足够的训练和知识。”她转过头说,“杨先生,我再次请求,让我去吧。我自信有能力完成这次试验。”
书剑笑着,绕过了我俩的要求:“谢谢你们二位,真心的感谢。我一定会加倍小心的。要不这样吧,小妹你也去试验基地,亲眼观看这次试验,这样你会放心一些。”
眼看我精心准备的最后努力没起任何作用,我真想痛痛快快哭一场。我对这次“反自然”的试验一直有阴郁的预感。我当然渴盼能救回大马,但我的直觉顽固地耳语着:不要干,不能干,会出事的。现在,既然试验无法阻止,我不想让自己的阴暗情绪影响他们,便努力平静了自己,说:
“好吧。我去。”
试验的指挥大厅在沙漠的边缘,而真正的试验基地远在500公里外的沙漠腹心。这当然是为了安全。这说明,书剑对“时空坍塌”的危险并非毫无警惕。不过,如果真的激发出时空坍塌,500公里的安全距离可是太微不足道了。
书剑已经乘直升机赶往沙漠腹地,阿楚陪我来到指挥大厅。一位头发花白的男人正在指挥试验前的准备工作。大厅正中是一个超大屏幕,显示着500公里外的试验场的情景。那儿是一望无际的高大沙丘,其中有一块区域被人为推平,面积大约有几十个足球场大。这片平坦场地被巨大的半球形天蓬遮盖着,在满月的银辉下,天蓬显得光彩闪烁。但镜头深入天蓬内部时,全透明的天蓬则几不可见。
天蓬中央的一个基座上,安静地卧着那座时间舱。与巨大的场地和天蓬相比,它就像一枚小小的鸟蛋。镜头推近,它确实呈完美的蛋形,全透明的外壳,前部是驾驶舱,周围有简洁的手柄和按钮。后部是乘员舱,是两个人的座位(我忽然想起当年剑哥的一句话:“初期的时间机器恐怕载不动三个人……好吧,我答应你。我一定想办法。”)。蛋形舱的下边是巨大的黑色基座,体积有蛋形舱的十倍大,从视觉上就能感到它的坚硬和沉重。阿楚说它由最好的铁磁体组成,通电后能产生100万高斯的极强大的磁场。这个强磁场将撕裂时空,造成它的量子化;或者说,挖通一条联结过去和现在的时空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