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神食在乡村 第二章 巨人少年(第5/6页)

可是突然——不可置信地——他们被举了起来,被分开的他们发现自己被插到腋窝的一根拇指和一根食指所举起,发现小卡德尔斯迷惑的棕色眼睛在仔细看着他们飞红的脸。他们当然被这种处境所造成的情绪弄得说不出话来了。

“你们为什么干这种事?”小卡德尔斯问。

我听说,这种尴尬局面一直持续到那情郎想起了他的大丈夫气概,激烈地大声喊叫,威胁,还说了些在类似情况下男人的亵渎神明的话,叫小卡德尔斯把他们放下来,不然就要如何如何,这时,小卡德尔斯也记起了他的礼貌,确实把他们客客气气地、小心谨慎地放了下来,而且近得让他们便于继续他们的拥抱,然后迟疑地俯视了他们一会儿,才在星光下消失了。

“可我觉得真是傻,”那情郎后来告诉我,“我们几乎彼此看不见——一下子就那样被人捉住了。

“我们正在接吻——你知道。

“奇怪的是,她说这事全怪我。”情郎说。

“她气冲冲地嚷了一阵,回家的路上不跟我说话了。”

巨人开始了调查,这是没有疑问的。他的心,很明显,在提出问题。到当时为止,他问过几个人。就像上面说的那种情况,可是他们只使他更烦恼。据说他的母亲有时就受到盘问。

他总是到母亲小屋后面的院子里,仔细查看地上没有母鸡和小鸡,才背靠着谷仓慢慢坐下。一下子,那些小鸡便蜂拥而上,啄着他全身衣服的针眼里带的石灰膏,它们全都喜欢他;如果天在刮风,要下雨,卡德尔斯太太的小猫就会弯起身子,冲进屋里,爬上厨房炉栏,转身,出来,爬到他腿上又爬到他身上,一直爬到他肩膀上,呆一小会儿,接着——嘘!把它赶开。它又从头来,就这样玩下去。小猫对他十分信任。有时由于快乐,小猫把爪子伸到他脸上,可是他从来不敢碰猫,因为他的手没轻没重,而小猫是那么脆弱;另外,他也喜欢叫它抓搔。过一会儿,他就要问他母亲一些傻问题了。

“妈妈,”他问道,“要是干活有好处,为什么不每个人都干呢?”

他母亲会抬头看着他,回答说:“只是对我们这样的人有好处。”

他会沉思一下,又问:“为什么呢?”

这问题没有得到回答。

“妈妈,干活是为的什么呢?为什么我要一天天挖石头,您要一天天洗衣服,可温德姝夫人却总是坐着马车到处转。妈妈,她还到那些漂亮的外国去旅行。为什么我们全不能去呢,妈妈?”

“她是位夫人。”卡德尔斯太太说。

“哦。”小卡德尔斯深沉地想着。

“要是没有老爷太太们给我们活儿干,”卡德尔斯太太说,“我们穷人可怎么挣钱过活呢?”

这话可得消化消化了。

“妈妈,”他又问,“要是压根儿没什么老爷太太,那一切东西不就都是我们这种人的了吗,要是那样——”

“老天保佑,这讨厌的孩子!”凯多尔所太太会说——自从斯金纳太太过世以来,由于有个好记性帮忙,她变成了个多嘴多舌、精力充沛的人了。“从你可怜的外婆归天以来,你就没有安静过一会儿。别这么问东问西的瞎说一气了。要是我当真回答起你的问题来,你爸爸就得上别人家里找晚饭吃了——更不用说这堆衣服洗不完。”

“好吧,妈妈,”他奇怪地望她一会儿后会这样说,“我不是想让您着急。”

于是,他就会继续想他的问题。

5

四年以后,当牧师最后一次看到他时,他还在思考。牧师如今已不再是成熟的,而是过熟的了。你们设想一下,这位老绅士的样子显然更老了一些,他的手有一点点抖动,他的信心也有一点点动摇,可是,考虑到神食给他和他的村子造成的麻烦,他的眼睛仍要算明亮快乐的。有些时候他是吓坏了。有些时候他受到过烦扰,但是难道他不是还活着,他不还是他吗?这么长长的十五年——简直是永恒的一个好样本——他对这种种麻烦习以为常了。

“是种骚乱,我承认,”他总说,“情况变了,许多方面都变了。从前一个孩子就可以去除草,现在得是个大人,得带着斧头和铁撬棍——至少靠近丛林的一些地方是如此这条河谷在我们这些老派人看来,确实是有点奇怪,原先没有灌溉时是河床的地方,现在长的麦子——像今年这样——竟有二十五英尺高。二十年前这边的人用老式大镰刀,用马车运谷物回家——一种单纯的正当的欢乐。再稍微地喝他个醉,再来点天真无邪的嬉戏。可怜的温德姝夫人——她可不喜欢这些革新。非常保守呀,可怜的夫人!她有点十八世纪的派头,我向来这么说。她说话就是如此。直截了当,精力充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