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沃先生在月球的余生(第4/7页)

“没过几天,我和月球人之间就已经能够正常交谈了,我觉得时间过得也长也不长。虽然最开始的交流总是有些麻烦,但是随意时间的推移,一切都很顺利,这个时候已经到了我忍耐的极限了,以至于菲乌来承担了全部的谈话任务。在说话的时候,菲乌用到了很多‘嗯嗯啊啊’的沉吟词,同时还掌握了一些短语,比如‘假设如此表述的话’‘如果你能听懂的话’……而且这种短语经常出现在他的话语中。

“例如菲乌在描述那个艺术家的时候就这么说。”

“假设如此表述的话……它……嗯……啊……绘图。吃得少……喝得也少……绘图,喜欢绘图。讨厌比它画得好的。它会生气,讨厌它们。除了绘图,其他事情对它来说都不重要。它很喜欢你。如果你懂得的话,可以画新的。难看……震惊。是吧?”说完后菲乌转向了契帕夫那边。

“它记单词是一把好手,其他人都比不过它。它不爱思考,也不爱绘图,就喜欢记忆。能讲……”说到这里的时候菲乌停了一下,问了问第四个来的月球人如何表述“历史”这个词,然后继续说“能讲历史,听过一遍就能熟记,永久的记忆。

“眼前这些外形奇特的生物叽叽喳喳地模仿着人类的语言在说话和提问,这让我感觉非常之神奇。虽然我早已和它们熟悉了起来,但是它们的外形仍然无法让我把它们想象成昆虫之外的类别。我就像重新回到了童话时代似的,在听蜜蜂啊、蚂蚱啊、蚂蚁啊之类的小东西讲话说理,这简直比做梦还要奇幻。”随着语言课堂的深入下去,被禁闭的凯沃似乎从中感受到了乐趣,言语间显得很放松。

“我们最初与月球人的那些不解、冲突,以及对它们的那种恐惧感通通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之后一切事物的合理性。现如今,我已经可以相对自由地在月球上进行活动,当然它们对我还是有一些保护性的限制的,我能够理解。正因为可以自由活动,所以我才有机会碰到了这个仪器,它被胡乱地置于一个储藏洞中的一堆东西里,我能够借助它向地球传送信息。我已经同菲乌讲明过这件事了,它丝毫没有表示反对。”

“与其他人交谈?”当我再传送信息时菲乌如此问道。

“对,其他人。”我回答。

“其他人,是人类吗?”它说。

“就这样,我继续在传送信息。”凯沃写道。

事实上,凯沃在后来对月球人的描述中经常会修改之前他所认为的东西,因为通过一些新的事实,对月球人的很多印象确实改观不少。所以,在之后引用凯沃的信息时,我们也要进行一些更正。凯沃的第九、第十二以及第十六条信息也是破碎不堪的,我们也只能从这些残缺的信息碎片中帮助人类及其后代了解这个神奇的月球世界的生活状态。

“每一个月球人自出生起就拥有月球上的公民地位,日后它会接受相关的适应手术以及日常训练,让它更加适合它自己的位置。所以说,每一个月球人都不会有超出它地位之外的想法,因为它根本没有范围之外的能力和器官。比如菲乌就会问我‘为什么会有别的想法’之类的问题。

“拿一个数学家来打比方。这个月球人在出生后就会在老师和教练的引导下从事数学工作,在这个过程中,假如这个月球人产生了除了数学追求之外的想法,它的老师就会及时制止。同时,老师还会用心理技巧鼓励它从事数学工作,并对之感兴趣。如此,这个月球人的大脑就逐渐地成长、变大(起码是执行数学的那一部分),至于它身体的其他部位,只要长到能够供养生命的程度就可以了。生活中,除了吃饭和睡觉,这个月球人唯一感兴趣的东西就是数学研究,这单一的工作也会带给他乐趣,而它的社交圈也局限在同行的群体之间。随着大脑的逐渐生长,它身体的其他部位也随之萎缩,例如心脏和消化器官,都会越来越小。它的那张长得像昆虫的脸也被大大的脑袋隐藏了起来。这位数学家除了会说各种数学公式之外,对于其他的任何提问都好像没听见似的,就像个聋子,甚至连笑都不会。数学家将它的毕生情感都奉献在数学这门学科上,这就是它的社会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