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月 10 日(第4/27页)

在某些夜晚的白宫里,她将将军服换成了露肩晚礼服,为那些深受吸引的听众们演奏肖邦、勃拉姆斯和舒伯特;在宴会厅陪总统跳支舞,让他以为自己像弗雷德·阿斯泰尔①般潇洒;她为家族和年老的共和党朋友们演唱创党歌曲。她灵活擘画,建立起密切的人际关系,与国防部长分享对棒球的热爱,和国务卿畅谈欧洲历史,还常接受私人邀请,在总统的牧场度过周末。

对外她保持谦逊,从不公开表达对政治事务的个人观点。她在军事和政治之间踢球,表现得有教养、妩媚和自信,衣着始终得体,从不生硬傲慢。有人捏造她跟那些深具影响力的男人有着数不清的暧昧关系,但她始终没有。黎对这些耳语报以惯有的自信,不予理睬。

她将容易消化、确凿可靠的信息提供给新闻记者、议员和下属,始终准备充分,搜集大量细节,像提取文件一样随时调阅出来,只使用常用而清楚的惯用语。

虽然她完全不知道海洋发生了什么事,但仍能成功向总统提供一幅准确的形势图。她将中情局的大量资料精简为几个关键词。结果是黎现在坐镇在惠斯勒堡酒店里。她十分清楚,这是她攀向高峰的最后一步。

也许她应该拨电话给总统。随便拨一通。他喜欢这样。她可以告诉他,科学家和专家们已经到齐,也就是说,他们全部接受了美国非官方的邀请,尽管他们各自的老家刚发生浩劫。或者说,美国海洋与大气局在不明声响之间发现了相似性。他喜欢听这样的内容,听起来就像是:“长官,我们又向前迈进一段。”

谈几句对反监听卫星的信任和赞美,总统会开心的,只要总统开心就有用了。她决定这么做。

在比她所在位置低九层楼的地方,安纳瓦克注意到一位长相潇洒、头发斑白、留着落腮胡的男子向酒店走来。陪伴他的女子娇小、宽肩,皮肤晒成了棕色,身穿牛仔裤和皮夹克,大约二十八九岁,栗色鬈发披散在肩上。那女子和络腮胡简单交谈了几句,转头四顾,目光在安纳瓦克身上停留了一秒钟。她从额前拂去一绺散落的鬈发,消失在大厅里。

安纳瓦克失神地盯着她方才站立的地方。然后他仰头,抬手挡住斜射而下的阳光,将目光转向新古典主义风格的惠斯勒堡立面。这家豪华酒店坐落于人人梦寐以求的加拿大梦中,在群山环抱中,即使正值盛夏,附近山巅仍是白雪皑皑。惠斯勒黑梳山被视为世界上最美丽的滑雪胜地之一,周围是宁静的湖泊。

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人们什么都可以期待。就是没料到会出现十几架军用直升机。

安纳瓦克两天前就到达了。他和福特一起帮黎的说明会做准备。四十八小时来,福特一直在水族馆、纳奈莫和惠斯勒堡之间飞来飞去,观察材料,分析数据,汇总最后的结论。

安纳瓦克的膝盖还在痛,但走路已经不跛了。不到两星期前,他认识了黎,在很尴尬的情况下。当他开车沿船坞行驶时,军方巡逻队早就发现了。他们观察了好一阵子,想知道他要做什么。然后黎出现。

自此,安纳瓦克不再将他的发现回报给一个黑洞。

他又可以跟英格列伍公司的罗伯茨讨论了。罗伯茨向安纳瓦克表达歉意,他因为被黎禁止发表意见,迫不得已躲了起来。有几次,当女秘书正在应付安纳瓦克时,他就站在电话旁边。

说明会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安纳瓦克除了等待之外无事可做。于是,当全世界陷入混乱,欧洲沉到水底时,他去打网球,想看看他的膝盖还能不能跑。对手是个长着浓眉和大鼻子的法国人,名叫贝尔纳·罗什,是昨晚才从里昂飞抵的细菌学家。当北美与这颗星球上最大的生物奋战之时,罗什正在跟最小的生物进行一场看似无望的战斗。

安纳瓦克看看表。半小时后就要开会了。政府接管之后,酒店就禁止观光客投宿,但它看起来就像旅游旺季那样住满了人。酒店里住了数百人,其中一半以上跟美国情治单位有关。

中情局将惠斯勒堡改建成临时指挥中心。国家安全局,美国最大的秘密情报机构,派来整整一个部门,负责各式各样的电子信息、数据安全和秘密文件。国安局住在四楼,五楼被美国国防部和加拿大情报机构的工作人员占用,上面一层是英国秘密情报局代表,另外还有德国联邦国防军和联邦情报局的代表团。法国派了一组领土安全指挥部代表团,瑞典的军事情报机构和芬兰的情报机构也来了。这是一次史无前例的情报机构大聚会,一场无与伦比的人才和信息战,目的是要重新理解我们所处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