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月 3 日(第15/29页)

舵手转头向他。“去哪里?”

阿尔班急切地想着。现在他坚信不疑,他知道那下面发生什么了,因此他也知道他们接下来会遭遇到什么。驶进一座港口是不可能的。托瓦森号唯一的机会就是尽快朝着较深的水域驶去。

“发电报。”他说道,“挪威,苏格兰,冰岛,所有邻国。他们应该疏散沿海地区。不停地发!能发给谁就发给谁。”

“那斯通和……”副队长说道。

阿尔班望着他。“他们死了。”他不敢想象这次滑塌规模有多巨大。但光是声呐的显示就足以让他打了一个寒战。他们目前还处在危险区域。只要再朝岸边行驶几公里,他们就会翻船。驶到深海上,除忍受风暴的狂怒外,至少还有希望侥幸逃脱。

阿尔班回想大陆边坡的地貌。海底在西北方向呈多个大台地地形下降。如果他们运气好,崩坍会在上面范围停歇下来。可是,如果是海底崩移那就停不住了。整个大陆边坡会滑到深海里去,一滑数百公里远,直到 3500 米的深处。坡体会一直滑到冰岛东部的深渊里,启示录般的地震会撼动北海和挪威海。

他们该驶往哪个方向呢?阿尔班从仪器上移开目光。“驶往冰岛方向。”他说道。

数百万吨的淤泥和坍崩奔涌向下。当滑塌的第一批分流冲进法罗–设得兰海峡时,在苏格兰和挪威之间的浅海区就再也没有大陆边坡了,只剩下松脱的坡体,它们哗哗地猛跌,卷走在此之前尚有结构和形状的一切。滑坡的一部分在法罗群岛以西,最后被海底下围着冰岛盆地的堤岸拦住了。滑塌的另一部分则在冰岛和法罗群岛之间的山脉。

但大多数都沿着法罗-设得兰海峡轰隆隆而下,像是滑行在一块巨大的滑板上。数千年前遭遇了海底崩移的同一块深海盆地,现在被一次更大的崩坍填满了,它不可阻挡地前进,同时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吸力。然后大陆架边缘塌了。一下子塌了 50 公里宽。而这才只是刚开始。

挪威,斯韦格松诺兹

就在约翰逊起飞之后,蒂娜·伦德就将她的行李装进了约翰逊的吉普车开走了。她开得很快。天空下起雨来,污泥弄脏了道路。约翰逊可能会抗议,但伦德认为应该充分发挥车辆性能。灰蒙蒙的天气中反正看不清什么。每接近斯韦格松诺兹一公里,她便感觉愈来愈轻松。

事情终于搞清楚了。在解决完斯通一事之后,她立即给卡雷·斯韦德鲁普打了电话,建议他一起去海边过几天。斯韦德鲁普很高兴,让她觉得他似乎有点吃惊。他的反应让她意识到约翰逊是对的。她在最后一刻将过去几星期的弯路修直,要不然卡雷·斯韦德鲁普就会走了。有一瞬间她害怕自己错失了机会,她听到自己对自己讲了几句话,那些话语听起来似乎对他们的关系具有安慰作用。

约翰逊拆掉了一座房子。那好吧。还可以想办法再建一座。

当吉普车在一阵疾驰后沿着通向堤岸的斯韦格松诺兹大路行驶,她感到她的脉搏在加速。她将车停到渔乡餐厅上方的停车场。那里有一条小径通向海边。那看起来不像一片真正的沙滩。苔藓和蓟草长满了鹅卵石和平坦的岩石。斯韦格松诺兹周围的风景虽然不出色,但很狂野浪漫,渔乡就坐落在海边,让人感觉特别美,即使是在今天这样的雨中和视线不好的时候。

伦德走了几步一直走到餐厅,进去。卡雷不在那里,餐厅也还没有开门。一位厨房学徒正在搬运装满蔬菜的箱子,他告诉她,卡雷去镇上办事。也许他去了银行,或去理发,或者别的什么事,反正他没有留下口讯,不知道他预计什么时候回来。自找的,伦德想道。

他们相约在这里见面。也许是因为约翰逊的吉普车性能太好,她来早了一小时。她怎么会估计错误呢?她不得不坐在餐厅里等。这么做太傻了,看上去会不太合适:哎呀,快看,谁坐在那儿!或者更糟糕:嗨,卡雷,你哪儿去了,我一直在等你呢!

她出门来到渔乡的平台上。雨水打在她脸上。要是换成其他人,一定会很快返回室内去的,但是伦德对恶劣天气没有感觉。她的童年是在乡下度过的。她喜欢艳阳高照的日子,也喜欢风暴和雨滴。准确地说,她现在才注意到,过去半小时里剧烈摇晃吉普车的狂风已经变成了凶猛的暴风。不再那么雾蒙蒙了,但天空奔涌的云团更低了。目光所及,海面上波涛澎湃,满是白色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