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月 11 日(第3/15页)

“不是。最近几年,愈来愈多动物因为免疫系统崩溃而死于感染。J-19,二十二岁。虽然不算年轻,但是健康的鲸鱼平均可以活到三十岁。它算是早死,身上也没有打斗的伤痕。我猜是细菌感染。”

安纳瓦克向前进一步。“若想了解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我们也可以解释。”他努力让声调听起来实事求是。“一连串的毒物学研究指出,不列颠哥伦比亚省沿岸的虎鲸全中了多氯联苯或是其他环境污染的毒素,无一幸免。今年我们在虎鲸的脂肪中检验出超过 150ppm 的多氯联苯。换做人类,没有一个人的免疫系统能有一丝对抗的机会。”

大家把脸转向他,眼里满是震惊与激动。他刚刚爆了料,知道群众已经在股掌之中。

“这些毒素可怕的是,能溶解于脂肪中。”他说,“也就是说,母牛会经由牛奶传染给小牛。小婴儿一出生得了艾滋病,被大肆报道,人人惊慌不已。请将你们的惊慌范围扩大,也请大家报道这儿发生的事。世界上几乎没有其他物种像虎鲸一样,遭受如此严重的毒害。”

“安纳瓦克博士,”一名记者清了清嗓子,“若是人类吃下这只鲸鱼的肉会如何?”

“毒素会传给人类。”

“会致死吗?”

“长远来看的话,可能会。”

“那是否表示,人若因此生病甚至死亡,那些不考虑后果倾倒废料的企业,例如木材工业,应该间接负起责任?”

福特飞快地瞥他一眼。安纳瓦克迟疑了。这个人当然有道理,但是温哥华水族馆避免直接与在地工业冲突,希望能透过圆滑的方式解决。指称不列颠哥伦比亚省的经济和政治精英为潜在杀手,只会让对立局面更吃紧,何况他不想严厉反驳福特。

“无论如何,食用被污染的肉品,会危害人体健康。”他避重就轻地回答。

“被那些工业有意污染的肉。”

“我们和该负责任的人正共同寻求解决方案。”

“了解,”这名记者写下笔记,“我特别想到你家乡的人,博士……”

“我的家乡在这儿,”安纳瓦克生硬地说。

这名记者不解地看着他。他如何能了解?他只是做了他的功课,事前调查过。

“我不是指这个,”他说,“我是说你出生长大的地方……”

“在不列颠哥伦比亚省已经不太吃鲸肉或海豹肉了,”安纳瓦克打断他的话,“但北极圈的居民却出现严重中毒现象。在格陵兰、冰岛、阿拉斯加及北部各地,在努纳福特区,当然也在西伯利亚、堪察加半岛和阿留申群岛上,只要是以海洋哺乳动物为主食的地方,都是如此。动物中毒还不是最糟糕的事,可怕的是中毒的动物会迁徙。”

“你相信鲸鱼知道自己中毒吗?”一位学生发问。

“不。”

“但你在一篇论文中提到智力问题。如果动物意识到,它们的食物不大对劲……”

“人类非常清楚烟的毒害,仍然抽烟抽到腿被截肢、得肺癌。我们可比鲸鱼聪明多了。”

“你怎么如此确定?也许正好相反。”

安纳瓦克叹息。他尽量放轻语气说:“我们必须把鲸鱼当鲸鱼看。虎鲸是一枚具备最理想流线型的活鱼雷。但是它没有腿、没有抓东西的手、没有表情,也无法将左右两眼所看的空间合而为一。不论是海豚、齿鲸或须鲸等等都一样。它们跟人类并不相似。虎鲸也许比狗聪明;白鲸聪明到能够意识自我;海豚的脑子无疑是数一数二的。但是你们问问自己,它们最终成就了什么?鱼类和鲸豚的生活空间相同,习性也相近,但是它们靠着少得可怜的神经元也活得很好。”

安纳瓦克很高兴听见手机轻响。他给费尼克打个手势让他继续解剖,自己退到一旁接听。

“啊,利昂,”舒马克说,“你那边走得开吗?”

“也许,什么事?”

“他又来了。”

安纳瓦克怒发冲冠。他几天前急忙从温哥华岛赶回,就因为杰克·灰狼和他的海洋防卫队又出航惹恼了两船观光客,他们抱怨有如畜牲般被注视、被照相。舒马克好不容易才将他们安抚下来。有几个他还必须赠送第二趟航程。之后风波好像平息了,但是灰狼毕竟达到了目的,骚动已被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