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洁舲(第39/52页)
“他可能已经计划很久了。”宝鹃说,“他可能跟踪洁齡和牧原也很久了。他完全知道,洁舲怕什么。他也完全知道,展家毫不知情。他更调査过,展家是政界要人,不能闹出新闻……”
洁舲呻吟了一声。
“叫牧原来……”她低语着,“我还是和他……和他……和他分手吧!”
“不要傻!”秦非瞪着洁舲,“又不是小孩子扮家家酒,说聚就聚,说散就散!婚期都已经定了,就是要分手,也要给别人一个理由,你有什么理由呢?”
洁舲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秦非,慢慢地说:
“我有理由。”
“什么理由?”
她清清楚楚地吐出两个字来:
“真实。”
室内安静了好一会儿,三个人都陷进了沉思之中。好半晌,宝鹃才勉强地开了口:
“或者,这也是个办法,不必分手,不一定会分手。我们和人性赌一赌。展牧原优秀开明,对洁舲又爱得死心塌地。我们值得去赌一赌,并不一定会输。那个混蛋之所以敢敲诈洁舲,只因为知道展牧原不知情。假若展牧原了解所有真相,他也无法敲诈了!”
“好,”秦非说,“就算牧原能谅解洁舲,仍然爱洁舲,展家两位老人家呢?也能接受这事实吗?”
洁舲用舌头润了润自己那干燥的嘴唇,闭了闭眼睛,终于坚定地、下决心地说:
“不管他们能不能接受,我只有一条路可走。因为世界上只有一个我……今天的何洁舲,十三年前的豌豆花。我要告诉他,我要把一切都说出来,事实上,那个魔鬼在此时此刻出现,可能还是我的幸运,如果婚后再出现,就更难办了!我本来就不愿欺骗,现在更加强了我的决心,说出真相,总比每天坐在炸弹上,担心随时会被炸得粉身碎骨好!”
秦非注视着她。
“如果你一定要说,让我来帮你说吧!”
“不。”洁龄放开了宝鹃,沉静而坚决地坐直了身子,她脸上有种不顾一切的勇敢,眼睛里,闪烁着两点火焰似的光芒。忽然间,无助和柔弱都从身上消失,她看来又坚强、又勇敢、又果断、又悲壮。“我要亲自告诉他!十三年间,你们已经帮我处理了太多事情,这次,我必须自己来面对它!无论是福是祸,我要自己来面对它!”
她的脸上、身上、眼底、眉梢,全带着一团正气,这正气燃亮了她整个人,使她像个璀璨的发光体。秦非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忽然觉得,她比以前任何一个时刻,都更加美丽。
于是,这天晚上,等孩子们都睡了,洁舲打了个电话给牧原,她并不知道,这电话居然已经打晚了一步!
10
展翔夫妇是很开明的,他们爱儿子,也尊重儿子的爱情。对洁舲,他一度也有疑惧,他们并不喜欢任何的“谜”,他喜欢所有的事和物都清清楚楚。但是,展牧原对洁舲的一往情深,和洁舲本身的谈吐风度……把展翔夫妇所有的疑惧都一扫而光。他们仍然坚信洁舲之谜,必然有个残忍的故事,可是,他们也坚信,英雄不论出身低,那谜底是什么,仿佛并不太重要了。
但是,这种心情,并不妨碍他们去打听一下洁舲那个“谜底”。最初被追究的,是何院长,这老院长证实了洁舲的说法,说是在“医院门口”检到的孩子,而且,就开始像生身父亲般,吹嘘赞美起洁舲的诸多长处,一讲就讲了两小时都没完,弄得展翔夫妇简直无法再开口。事后,他们觉得老院长涉世经验丰富,他是故意在“堵”住他们的问题。然后,展家开始向医院方面调査。他们一上来就错了路,把年代弄错了起码十年,“弃婴”两个字指向“婴儿”,他们在二十年前的档案和医生护士中打听,没有一点点线索找到。只有位内科护士长说了句:
“那时候,常有孩子被送到医院门口来,无名无姓又无身份,老院长心怀仁慈,就报他的姓,给他们取了名字,然后交给医院中同仁去养育,也有的送给别人收养。不过,这些事,关系孩子的幸福和未来,我知道的也不多,因为老院长不喜欢我们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