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3/3页)

郑能谅平生只对两种人特别尊敬,一种是长寿者,因为生存在这个浮躁且危险的世界上需要极大的智慧和勇气,所以活得时间愈久之人便愈有高明之处,值得尊敬;另一种便是对爱情持之以恒的人,这道理更简单,长久不变的爱情,往往比长生不老更难。而正是因为世间有了这两种人的存在,其他人对于生活和爱情的信心才不容易被无所不在的歪风邪气所动摇。

“大禹同志,三过家门而不入呢?”宋颖哲发现了郑能谅,从床上坐起。

郑能谅轻轻拍着手,笑道:“好惊艳的曲子,听入迷了,还以为我走错房间了呢。”

“柳拜乐队,”宋颖哲从身后摸出一个磁带盒,“俄罗斯的披头士。”

郑能谅接过来,一个字也不认识,又递回去,问道:“刚才这首叫什么?”

“《在那浓雾后面》,我的最爱。”

“你的最爱不是鸾少嘛。”

“哼,”宋颖哲佯装怨愤道,“别提那负心汉啦,都不知道穿越到哪个时空去了,害我在这独守空房。”

郑能谅这才发现她手上拿的是《寻秦记》,冉冰鸾最痴迷的小说,便开玩笑道:“我想他肯定是穿越回上辈子找你们前世的定情信物去了吧。”

宋颖哲噗嗤一笑:“万一他发现我的前世比现在的漂亮,舍不得回来怎么办?”

郑能谅朝空中勾了勾手指,道:“那就让他的前世穿越回来陪你,总不能让前世的你一妻多夫吧?”

“想的美,他的前世要是个丑八怪,我不亏大了?”宋颖哲撇了撇嘴,忽然道,“你说要是真的在不同时空里,两个相爱的人还有没有可能感应到对方呢?”

郑能谅心弦一震,把视线投向墙上的世界地图,幽幽道:“真正的爱情,就像爱因斯坦所预言的原初引力波一样,是不会被时间和空间所抹除的。”

宋颖哲听出其中的弦外之音:“勾起你的思念了?”

郑能谅自我解嘲:“思念就像腿毛,不去刮它容易引起瘙痒,刮了它却长得更凶猛。”

宋颖哲半开玩笑道:“一直很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能摄走我们郑大官人的魂魄?”

每个学期放假,郑能谅都要坐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越过数不清的城市和村庄,经过数不清的车站和人群,望着天上月亮追赶着太阳,太阳又挤走了月亮,看着陌生又熟悉的风景从窗外掠过,听着车轮与铁轨的热烈交谈,想象着他与黄河长江一道向东流,恍然觉得这便是人生。将近江南的时候,一个令人耳目一新的绿色世界伴着晨曦跃入眼帘。郑能谅手托着腮,享受这片宁静,任思绪在弥漫着青草香的天地间随风飘摇。下一秒发生什么都不重要,只有回忆。

宋颖哲那句不经意的玩笑就像突如其来的盗格空间,使郑能谅陷入了如旅途般漫长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