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第5/7页)

我知道他说的没错。我的理智在拼命催促我赶快回去,看看一切都变得怎么样了:凯瑟琳回来了没,爸爸妈妈在不在,特雷又在什么地方。可我身体中的另一个自己却惧于面对后果。可能发生的偏差有一百种,我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勇气去面对又一个意外。至少此时此地,我什么也不用担心,像是暴风雨过后的难得平静。回去之后,我所要面对的是一片未知。

“你确定你能平安回去吗?”我问,“你之前对再做一次穿越好像有点顾虑……”

“我不会有事的,亲爱的,”他答道,“如果我一时回不去,就在这里再歇一会儿。穿越回去总是比穿越去其他的地方要容易些,我猜这是生理上的某种……导航在牵引着我回家。”

“那么我也该走了。”自我们接吻后,我第一次正眼望向他,同时试着挤出一个微笑,“可是——你说到了抵抗组织。你还是其中的一员吗?我是说,即使普鲁登斯成功让索尔收手,不再追杀凯瑟琳,赛勒斯教的整个阴谋也并没有结束。我不知道他们究竟在计划着什么。”

“我倒知道不少,”基尔南背靠着小屋的木墙答道,“他们把整个行动称作‘弱者猎杀’,说是为了拯救人类和地球所必须采取的行动。它会被伪装成自然灾难的形式,至于具体方式,借助空气或水道传播都有人提议,所以我不知道究竟会是哪一个。

“就我所知他们也还未制定确切的日期,只是计划等掌握了全球人口的四分之一后再开始行动。而他们会用尽一切手段扭曲篡改时间线,来达到这四分之一人口的目标。赛勒斯教徒们——或者说至少有很大一部分教徒们会拿到解药。另外,如果他们的专家认为某人的技能对于重建世界来说至关重要,那么解药也会分配给少数教外的人。

“所以,就如他们在教堂里所诵的教义那样,”我说,“‘人类未能守护这个星球,这个星球便要自救。’只不过地球的角色将由赛勒斯教来扮演,将他们觉得毫无价值的人全部清理掉?”

“是的,”他答道,“但先别急着一口否定他们所传达的讯息。从受益人的角度来说,这个提议还是很诱人的。曾经有段时期,我也被索尔的设想打动过。对于一个生在我那个年代的孩子来说,你先教他学会使用时研会钥匙,然后给他展示一系列经过可以挑选的未来图景。就拿2150年左右的时代来说吧,让他看看核武器造成了怎样的灾难;告诉他在未来的社会里,人的一生打从娘胎里就决定了,他的将来都被刻在了他的DNA里,根本没有改变的余地;再让他见识一下现代战争的惨况和人与人之间互相残害的极限——与种种这些相比,赛勒斯式的处理方法也显得不那么邪恶了。”

“所以你认为他们的做法有一定道理?”我问。

“你不觉得吗?”

我半晌没有答话。“好吧,有点儿道理,”我最终承认道,“在疯狂的外衣下的确还藏着一点点的道理。但是你刚才所举的例子都是……累积而成的罪恶,这么说不知你是不是能明白我的意思。那是一个又一个时代的人们犯下的错误逐渐叠加起来,最终才形成了一个大家都不愿看到的社会的模样。而索尔在酝酿的是超大型的、有预谋的邪恶计划。且不论道德层面,单从逻辑上说,如此纯粹的邪恶最终真能带来一个更好的世界吗?在我看来,赛勒斯教所吸引的正是最为贪婪、最渴望权势的那一部分人。在所谓的新世界中,他们又怎么可能甘于和平共处呢?普鲁登斯就是这个‘美丽新世界’的总设计师之一,而她本人亲口警告过我——要么加入她的阵营,要么和剩下的小羊羔一起等着被剥皮活宰。”

基尔南听罢用鼻子哼了一声。“她倒是也想想怎么创新啊。那句台词是从她爸爸那里直接引述来的。不过你说的没错,赛勒斯教对于选择不信教的人们态度极其草率粗暴,我爸正是看不惯这一点才决定带我们离开的。”一时间,他似乎又变回了那个八岁的小男孩——他说“我爸”时的语气和曾经一模一样,话语间透着同样的怒意。

“所以,如果你问我是不是你们这一边的?”他说,“当然是,我会尽我所能摧毁他们。但就像我之前所说,我现在能力有限。我已经比几年前弱了不少,特别是最近频繁使用钥匙,估计接下来至少一个月内我都没法做一次正经的穿越了,甚至一个月的休养都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