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5/6页)
我正要去厨房看看凯瑟琳怎么样了,但科纳朝我摇了摇头。“她很快会回来的,”他说,“回忆那段往事令她很不好受。”
我点了点头:“我妈妈也是。接下去发生了什么我应该都知道了。妈妈说普鲁登斯从此就失踪了,她父亲则在医院去世了。人们都不明白他的车怎么会突然失了控。妈妈应该没来得及和他说上最后的话,我猜他直到去世前都处于昏迷状态?”
“他和凯瑟琳说了几句。当时他处于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的状态,然后——”
科纳打住了话头,只见凯瑟琳一脸憔悴地出现在了门廊里,看上去很疲惫。“吉姆只说了几秒钟的话。他说:‘她刚才还在那儿,下一秒就不见了。车子……我控制不住了。’他又用力抓紧了我的手问,‘凯瑟琳,她去哪儿了?’接着,吉姆也走了。不是像普鲁登斯一样离开了我们的世界,而是真正的离开了人世……”
她用一只手捋了捋短短的灰发,身体斜靠在墙上。“当时黛博拉和一名护士都在病房内,我知道她们把吉姆的话理解成了普鲁登斯是掉进了河里后被冲走了,以为吉姆是搞混了事故的先后顺序。可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难以置信,凯特。我理解他的话的意思。是普鲁登斯先消失了,看到坐在你旁边的女儿凭空消失,这对一个此前毫无类似经验的人来说简直……这么说吧,我一点也不惊讶吉姆因此忘了看路而出了车祸。”
凯瑟琳说完后陷入了沉默,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幸好,科纳首先转移了话题:“也许我们该重点谈谈今天早上凯特的遭遇。抢了你书包的那个人,你还能描述得详细一点吗?”
“他跟我一个年纪,可能还要大一点儿。基尔南说他叫西蒙。他穿着一件黑色T恤,前面印着一个乐队标志一样的图案,但我认不出是哪个乐队。他有点微胖……看上去像个重度宅男。”
“宅男?”凯瑟琳问。
“身材走样,面色苍白,很少晒太阳。”科纳解释道。
“没错,”我说,“他在写着什么——一直低头看他的笔记。其实我对另一个看得更仔细。他叫基尔南,高个子……”
“等一下,”科纳说。他抬手示意我停一下,朝楼梯走去。“我可以帮你省点儿力气。”一分钟后,他回来了,手上拿着两张非常古老的照片,分别裱在一模一样的两个黑相框中。他将其中一张拿给我看。“这张是1921年拍的。”
那是一张正式的家庭照,照片中有四个孩子,最小的男孩坐在母亲的大腿上。一名高个子中年男子站在后头,面色严肃,胡子被修剪得整整齐齐。他正直视着镜头,我很快认出了那双眼睛。我瞥了一眼在他前面坐着的女人,看到他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心里禁不住升起了一丝莫名的妒意。他的另一只手握着一本巨大的精装书,或许是一部家庭圣经,书页间还夹着一条丝带。
我将照片递回给科纳。“就是他,我确定。”
“右起第二个男孩,”他说,“也就是站在母亲边上的那个,按理说是我的祖父安森。我想他当时大概十一二岁。而照片中的中年男子,就如我之前说的,是我的曾祖父基尔南·邓恩。根据我最近做的家谱研究来看,基尔南是芝加哥地区一名德高望重的赛勒斯教士,死于20世纪40年代后期。19世纪中期,中西部地区出现了许多赛勒斯教的集体农场公社,基尔南就是在小时候跟着父母来到农场工作的。”
我又看了看科纳手中的相片,不知道应该更烦恼哪件事——是我与一名已婚传教士接了吻,还是那个人在我出生半个多世纪之前就已入土。我仍能感觉到他的双唇的触感,他的手抚摸着我的脸的温度,脑海中还浮现着他松开我辫子时嘴角露出的微笑。
我晃晃脑袋不再去想那些,科纳又将另一张相片塞到我手里。“但是,我一直相信这个年轻人才是我的祖父安森。”他指着相片中的一个男孩说道。这又是一张家庭照,科纳所说的男孩看起来比刚才那个要稍稍年轻些。这张照片里只有三个男孩,母亲也与之前的不一样。大家坐在户外,穿着更为随意,背后是一个大农舍。照片中的中年男子个子高高的,表情深沉,胡子比另一张要长一些。他的表情没之前那么严肃,嘴角隐约挂着一丝微笑,眼睛仍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