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尔-阿纳吉斯特:一(第5/6页)
我的注意力突然被一种奇特的感觉吸引——这是我隐知史上最奇怪的体验了。某种放射源……附近有某种东西正在发出一种力量,它……我摇头,停住脚步。“那是什么?”我问,开口之前没有考虑过:在盖勒特情绪如此糟糕的情况下,再次发言是否明智。
他停步,瞪着我,然后看似明白了我脸上的困惑:“哦,我估计你们已经足够靠近,在这里就能感觉到它了。那只是接地线的回应信号。”
“接地线又是什么?”雷瓦问,趁着我们已经打破沉默的机会。这让盖勒特瞪他的表情比对我的更凶一点点。我们都紧张起来。
“邪恶的死神啊。”盖勒特最终叹气说,“好吧,耳闻不如亲见。跟我来。”
他再度加快脚步,这次,没有一个人敢抱怨,尽管我们已经在勉强支撑,低血糖,还有些脱水症状。跟着盖勒特,我们到达最下面一层,穿过直运兽轨道,从两座巨大的、嗡嗡响的支架中间穿过。
然后就在那里……我们被彻底摧毁。
支架后面呢,盖勒特引导员向我们解释,毫不掩饰他的不耐烦,就是这个组件的启动和转换程序。他随即讲了一大段技术细节,我们认真听了,但并不真正明白。我们之间的网络,那个几乎一直繁忙的系统,我们六个用来交流、互相感知健康状况、低声提醒和用关爱之歌互相安慰的渠道,这时变得完全寂静无声。这是震惊。是恐惧。
盖勒特解释的主要内容是这样的:这些组件本身无法开始生产魔力,在数十年前它们刚刚被培植出来的时候。晶体这种无生命的无机物,本来对魔力是没有反应的。因此,为了帮助这些组件开始发电循环,就必须使用魔力原料来充当催化剂。每台引擎都需要启动器。于是就用到了接地线:它们看似藤蔓,粗大,表面有很多节瘤状突起,扭曲缠绕,在组件基座周围组成活体植物一样的荆棘丛。而在这些藤蔓之中被囚困的——
我们将会见到他们。克伦莉曾对我说,当我问到尼斯人的下落时。
他们还活着,我马上就知道了。尽管他们一动不动地趴在这些藤蔓丛中(趴在藤上,被缠绕其中,被包裹,被刺穿,那些藤蔓可以穿过血肉生长),不可能隐知不到那细细的银线,仍在这个人手上的细胞之间跃动,或者在那个人背上的发丝之间跳舞。有些人,我们可以看到他在呼吸,尽管动作非常缓慢。有些穿着破衣烂衫,年代久远到开始腐烂;也有少数人全裸。他们的头发和指甲都没有疯长,他们的身体也没有排出我们能看到的废料。他们也感觉不到疼痛,我本能地察觉到这一点。这,至少还算一份怜悯。这是因为那些接地线将他们身上几乎全部的魔力都吸走了,仅剩一丝,够让他们继续存活。让他们活着,就可以继续产生更多魔力。
这里就是荆棘丛。早在我们刚被制造出来,仍在学习生长的过程中刻入我们头脑中的语言时,就有一名引导员给我们讲过一个故事,提到如果我们出于某种原因无法继续工作,就会被送去哪里。当时我们共有十四个。我们可以退役,她说,然后被送到仍然能够间接为计划出力的地方。“那里的生活很平静。”那名引导员当时说。我记得很清楚,她说这句话时面带微笑。“将来你们就知道了。”
荆棘丛的受害者们在这里已经好几年了。几十年。视野中就有数百人,如果接地线环绕紫石英碑一圈的话,应该还有几千人在我们的视野之外。数百万人,如果将这个数字乘以二百五十六。我们看不到特鲁瓦,也没看到其他同伴,但我们知道,他们也在这里的某处。仍然活着,但也等于死了。
盖勒特讲完这一切,我们默然凝视。“所以,在系统最初调试之后,一旦能量生产循环确立起来,就只有很少情况下需要重启。”他叹气,对自己的声音感到厌烦。我们仍然默默凝望。“接地线仍在存储魔力,以备不时之需。等到发射日,每片接地存储区应该有大约三十七拉莫太魔力单位,三倍于……”
他停住。叹气。捏捏自己的鼻梁。“讲这些都没用。她在耍你的,笨蛋。”就好像盖勒特完全没有察觉我们明白的事情。就好像这些被储存起来,成了机器部件的人命对他来讲毫无意义。“够了。我该带你们回基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