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星尘(第5/8页)

邓斯坦·索恩正在酒吧里等特里斯坦,见儿子下楼,便起身迎上去,拍了拍他的肩。“看来你毫发无损地回来了。”他的语气透着骄傲。

特里斯坦觉得自己似乎长高了,在他印象中,父亲还要更高大一些:“好久不见,父亲。我的手受了点伤。”

“你妈妈已经做好早餐,在农场等你了。”

“有早餐真是太棒了,当然再见到母亲也很棒。”特里斯坦由衷地说,“我还有事想问你。”他还在琢磨维多利亚刚说的话。

“你长高了。哦,看来你亟须去趟理发店。”邓斯坦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与儿子一同离开“第七只喜鹊”,步入晨曦。

两位索恩翻过篱笆,踏上邓斯坦的农场,穿过特里斯坦儿时玩耍的牧草地。他提出了困扰自己多年的疑问——自己的身世之谜。在走向农舍的长路上,父亲向他一五一十地讲述了自己的往事,仿佛在讲一个别人的故事——一个爱情故事。

特里斯坦回到了久违的家,妹妹正在等他。炉子和桌上都放着热气腾腾的早餐,是他原以为的亲生母亲为他精心准备的。

瑟莫勒夫人摆好小摊上的最后一朵玻璃花,冷眼望着集市。刚过正午,游客开始四处游逛,可没人在她的摊位前停下脚步。

“九年一度,来的人越来越少啦。”她说,“要我说,再过不了多久,这集市就要只剩下回忆了。毕竟还有别的集市、别的市场。这儿气数已尽,再过四五十年,顶多六十年,就要彻底消失了。”

“也许吧。”她的紫眼女奴说,“不过跟我都没什么关系,这是我最后一次参加集市。”

瑟莫勒夫人瞪了她一眼:“我还以为,过了这么长时间,我早就磨灭了你的傲气哩。”

“这才不是傲气,你瞧。”女奴举起缚住自己的银链。链子闪着光,却比先前更细、更透明,仿佛不是由银,而是由烟雾构成的。

“你做了什么好事?”老太婆唾沫星子乱喷。

“我什么都没做,该做的我十八年前都做了。我被你束缚为奴,直到有一天,月亮失去女儿,一周中又出现两个星期一,我就会重获自由。”

下午三点过后,星星坐在牧草地上,旁边是波洛缪斯先生卖红酒、麦酒和小吃的小摊。她凝视着石墙的裂口和后头的村庄,时不时有光顾小摊的人请她品尝红酒、麦酒或油光光的大香肠,她一律婉言谢绝。

“你在等人吗,亲爱的?”平淡的午后,一个俏丽的姑娘这么问星星。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吧。”

“是个小伙子吧,若我没猜错,他一定像你一样惹人喜爱。”

星星点点头:“算是吧。”

“我叫维多利亚。维多利亚·弗瑞斯特。”年轻女子说。

“我叫依凡妮。”星星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打量维多利亚,“这么说,你就是维多利亚啊。久闻大名。”

“你也听说了我的婚礼?”维多利亚的眼中满是骄傲与喜悦的光芒。

“婚礼?”依凡妮伸手摸向腰间,抚弄银链上的黄玉,又看了眼墙上的裂口,瘪了瘪嘴。

“呀,你真可怜!他真不是个东西,居然让你等这么久!”维多利亚说,“你为什么不自己穿过去找他呢?”

“因为……”星星欲言又止,“是啊,也许我的确该自己过去。”头顶的天空布满一绺绺或灰或白的云,露出片片蓝天。“我希望母亲能出来,我好先和她道个别。”她吃力地站起身。

但维多利亚不想那么轻易让新朋友离开,她闲扯个不停:结婚公告啦,结婚证啦,唯有大主教能颁发的特别证书啦。她还说自己实在幸运,因为罗伯特认识大主教。婚礼似乎安排在六天后的中午。

随后,维多利亚叫住一位仪表堂堂的绅士。他两鬓斑白,抽着黑色雪茄,笑起来像在牙疼。“这是罗伯特。”维多利亚介绍道,“罗伯特,这是依凡妮,她在等男友。依凡妮,这是罗伯特·门荻。下个星期五中午,我就要变成维多利亚·门荻啦。亲爱的,也许你能在婚宴上这么致辞——在这个星期五,同时出现了两个星期一[2]!”

门荻先生猛吸一口雪茄,向未婚妻郑重表示自己会认真考虑。

“这么说来,”星星斟酌用词,“你不是要嫁给特里斯坦·索恩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