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家的情人(第5/10页)

“放心,反正我爹出得起,而且现在反悔是来不及了。除非他想让我成为一个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的人,真那样,以后叫我还怎么做人,怎么继承他家业?这个时代,一个人的信誉是最重要的。”阿基米德一副生米煮成熟饭的样子,“接下来,我还要周游列国宣传这道题,毕竟要流传千古,绝非易事。”

“切莫着急啊少爷。您可得先把学业完成,否则老爷要怪罪的。”仆人清楚自己少爷的脾性,若不跟他道明其中厉害,到时只怕又和老爷起冲突,开导道:“你要是和老爷闹得不愉快,宣传那道题的工作必然不好开展。为今之计,先打好学业,等再个几年,有了一定的基础,身体发育成熟了再周游列国不迟呢。”

阿基米德低头沉思了会儿,道:“你说得是,黛雅没那么快回,宣传的事可以慢慢来。”

他决定一生都用来普及这道题,直到吸引足够多当代,乃至未来的人来研究它。可不久后,现实给他泼了好大一盘凉水。

三十天过去,亚历山大城无人能解开它,数学界开始流传一种说法:除了那虚无缥缈的奖金吸引人,这道题有什么用?

有个名气直追欧几里得的数学家甚至直接断言道:“此题和我们那些熟悉的公理没有区别,都是不证自明的孤立的东西。我能轻松给出一堆像这样的命题,人们既不能证明它们,也不能反驳它们。听说这道题原来是个根本不懂数学的小屁孩提出的,他不会是闹着玩的吧?真是可悲可笑可怜啊,我们一大帮人被一个孩子给耍了,兴许掉钱眼里了吧,真是数学界的耻辱。”

针对以上种种言论,阿基米德愤怒了,正面反击,费了大把银子,散播消息说那道题里藏着灵魂互换的方程式,怎么会没用?而他不知道,这更把他自己推到一个纯粹胡闹的地步。

他希望大数学家欧几里得能够出来帮他说两句,但从老师卡农处得知,早在他尚未悬赏此题之前,欧几里得就离家出走,家人没有谁能联系到他,不知是何种原因。

他们哪里知道一生痴爱数学的欧几里得为这道题险些发疯,正隐居,谢绝一切打扰,专心致志,誓要在有生之年解决它。

“数学是为生产服务的,解开你这道题了,又有什么用?”每当阿基米德想宣传一下,通常立刻会听到类似这样的声音,“数学游戏?好,对不起,我很忙,你一边玩去。”至于那诱人的奖金,连数学界都认为没法证明的东西,寻常人更不敢奢望了,权当笑料。

他像是一个无家可归,又冷又饿的少年,行走在寒冬腊月的漆黑小镇里,一次次去敲门,希望有谁能收留自己,但门没有打开,天寒地冻。

一年了,黛雅走了一年了,却没有人对他的题感兴趣,没有人能来帮他,更别谈让这道题流传下去,使后世之人来研究它了。

阿基米德好不容易看到希望,失望却又接踵而至。他觉得自己命运多舛,未免伤心,但他不能让黛雅多年之后回来,既要面对死亡的威胁,又要和自己一样面对冰冷的世界,自己必须要送给她一份礼物,那是灵魂互换的方程式。

夜晚,久久地仰望星空,那个黛雅远去的方向,阿基米德站成一棵树,做了他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一次决定。

四、不要弄坏我的圆

多年以后,当阿基米德回忆起那段在亚历山大求学的流金岁月,总是不由自主地兴奋和感动。

那个决定后不久,一个瘦瘦的身躯扑进了书籍,一条细长的影子时常徘徊在名师遍布的亚历山大城,他穷尽心思向他们求教。又过了五年,亚历山大城,这座世界上学术最发达的城市,聚集了数目众多的第一流学者的城市,已经没有几个人在数学上懂得比阿基米德更深,更全。

世上已经没有数学问题能够难得住他,除了拇指生物遗留的那个问题。

他一得了机会,就向它发起挑战,无一例外,统统失败。

他觉得这座城市能够教给自己的已经没有了,以后的路都要靠自己摸索了,于是回到故乡叙拉古城。

少小离家老大回,阿基米德重新踏上家乡的土地,立刻感受到这片土地的厚实、凝重和亲切,它能给自己带来的力量是其他任何地方都做不到的,那是来自灵魂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