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跋涉 1 阵痛(第3/4页)

这就是议会给我们所有欧米茄人准备的归宿。如果我们没有自己的应对计划并为之努力奋斗,那我们将会在灰烬中日渐腐朽,而且这样的岁月永无尽头。或许我们能延缓水缸密室计划一段时间,但也仅此而已。自由岛曾经是我们的归宿,而今它已湮没在鲜血和烟雾中。所以,目前我们只能去寻找那两艘船,数月之前派珀派他们从自由岛出发,去寻找方外之地。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这整个计划更像是一种期望,并没有实现的可能。

下次月圆时,这两艘船就出发整整四个月了。“在大海上,这可真他妈是一段漫长的日子。”我们刚坐到大石头上,派珀就这样说道。

我没办法给他安慰,只能保持沉默。问题并不只是方外之地是否存在那么简单。真正的疑问在于,如果它确实存在,究竟能带给我们什么。换句话说,那里的人知道哪些我们所不知道的,有什么我们无法企及的本领。方外之地不能只是另一个自由岛,仅仅让我们躲开议会的追捕而已,那只能让我们获得暂时喘息的机会,和自由岛没什么不同,并非真正的解决方案。那里必须有更伟大的意义,即真正的另一种选择,另一种生活。

如果这两艘船找到了方外之地,肯定会试图穿过危险重重的大海原路返回。如果他们幸存下来,在试图回到被占领的自由岛时又没有被抓住,那么接下来他们应该回到位于西北海岸无望角的一个集合点。

“如果如果如果如果……”听起来实在没什么机会,每一点希望都比前一个要更加渺茫,而与此同时,扎克的水缸密室却每天都在实实在在地迅速壮大。

派珀已经越来越清楚,在我沉默时施加压力并没有用,他望着太阳慢慢升起,继续说道:“以前我们派出去的船,有一些在数月之后成功回到自由岛,但除了长途航行造成船体损坏,以及船员患上坏血病之外,都一无所获。还有两艘船再也没能回来。”他沉默了片刻,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问题并不在于距离,或者是风暴。一些水手带回来的旅途故事,我们绝对难以想象。几年前,我们最好的船长之一霍布率领三艘船向北驶去,他们离开了两个多月,当时已接近冬天,霍布回来时只剩下两艘船。西海岸冬季的风暴非常肆虐,我们已经习惯,如果并非必要,我们并不在冬天乘船往返自由岛。但是霍布告诉我们,在更北的地方,整个海面都开始结冰,另一艘船就那样在冰层间撞毁了。”他用力张开手掌,然后握紧拳头。“所有船员都失踪了。”他又停顿了一下。我们两个都看到,野草上沾着霜花。冬天马上就要来了。

“听过这些,”他继续说道,“你还相信罗萨林德号和伊芙琳号仍然在大海的某处航行吗?”

“我对于信仰没什么概念,”我说,“但我希望他们还在。”

“这对你来说就足够了吗?”他问。

我耸耸肩。“足够”究竟代表什么?什么“足够”了?足够让我继续走下去,我如此猜想。我已学会不再期望更多。只要能让我在每天的休息过后,可以鼓足勇气折起毯子,把它塞回背包里,然后跟着派珀和佐伊又一次踏上征途,在大平原上再走一整夜,这就足够了。

派珀又把兔肉递过来。我转过身去。

“你必须停止这样。”他说。

他说话的口气一如既往,似乎整个世界都在他的号令之下。如果我闭上双眼,完全可以认为他仍在自由岛的议院大厅里发号施令,而不是蹲在一块石头上,衣衫褴褛,污渍斑斑。有时我非常羡慕他的自信,这个世界竭尽全力想证明我们一钱不值,而他却无畏地给全世界一记耳光。其他时候,这让我感到困惑。我经常发现自己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过去数周的艰苦生活,让他变得越来越瘦,皮紧紧包着颧骨,但却没能改变他突出的下巴,仍是一副充满挑衅的模样,他的双肩也依然像以前一样舒展开来,对于占了多少空间则浑不在意。他的肢体所表达出的语言,我永远也学不会。

“停止什么?”我避开他的目光,问道。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你不吃东西,也很少睡觉和说话。”

“我一直跟着你和佐伊没掉队,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