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4/8页)
“这里头没有什么大阴谋,”我说着,转回身朝向那条船,“有时会发生这种事。克里茜的事很令人难过。但这种事并不常见。现在他们真的都很小心。”
“我敢肯定这种事发生的远远多于他们透露给我们的数量,”露丝再次说道,“每次捐献之间他们总是把我们搬来搬去,原因之一就在于此。”
“我碰到过罗德尼一次,”我说,“就在克里茜完结之后没多久。我在北威尔士的一家诊所里碰到他的。他还不错。”
“但我敢肯定克里茜的事让他伤透了心。”露丝说完,又对汤米说:“他们半点都不会告诉你的,明白吗?”
“实际上,”我说,“他没有太难过。很明显他很伤心。但他应付得还算可以。再说他们已经两三年没见面了。他说他认为克里茜不会太在意。我认为他说的应该有道理。”
“凭什么他说的就有道理?”露丝说,“他怎么可能知道克里茜的感受?知道她想要什么?躺在台子上,拼命挣扎着活下去的又不是他。他怎么会知道?”
这迸发的怒火更像是旧日的露丝,闻言我不禁再次朝她转过身去。也许只是她眼中满含怒火,但她回望我的目光带有一种严厉苛责的表情。
“这不可能好受,”汤米说,“第二次捐献人就完了。不可能好受。”
“我就不相信罗德尼对此感觉还可以,”露丝说,“你只是跟他聊了几分钟而已。几分钟你能知道什么?”
“没错,”汤米说,“但是正如凯丝说的,他们已经分手了……”
“那也不会有任何不同,”露丝打断了他的话,“一定程度上来看,那样反而更难受。”
“我见过许多人处在罗德尼这种情况,”我说,“他们的确能够接受现实。”
“你怎么会知道?”露丝说,“你怎么可能知道?你才是个护理员。”
“我作为护理员见过很多人。真的很多。”
“她不会懂的,对不对,汤米?她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一会儿我们俩都望着汤米,可他仍是凝视着那条船。后来他说:
“我所在的中心有个人。他总是担心自己撑不过第二次捐献。总是说他骨子里都能感觉到。但后来证明根本没事。他刚刚做完第三次捐献,现在一点事都没有了。”他抬起一只手遮住眼睛,“我做护理员不大行。连开车都没学会。我认为正因为如此我的通知才来得这么快。我知道按道理不是这么操作,但我相信其实就是这么回事。不过其实我也不在乎。我作为捐献者很不错,但我是个很差劲的护理员。”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露丝开口讲话了,她的语气这次平静了许多:
“我觉得我做护理员还算称职。但五年我觉得也足够了。我跟你一样,汤米。我成为捐献者的时候已经基本上做好了准备。觉得挺好。毕竟我们就是应该干这个的,对不对?”
我拿不准她是否期望我对这话做出回应。她讲的没有任何明显的导向意思,很有可能这只是习惯成自然随口一说——你总是听到捐献者们互相之间说这种话。我再次转身去看他们,见汤米依然举着手遮住眼睛。
“可惜我们不能离船再近一点,”他说,“等到再干燥点的天气,也许我们可以再回来。”
“来看过这条船我已经很高兴了,”露丝轻柔地说,“真的很好。可是我觉得我想回去了。风还挺冷的。”
“至少我们现在看过了,”汤米说。
走回车子的路上,我们比来时更加随意地聊了起来。露丝和汤米在比较他们的康复中心——食物如何,毛巾,诸如此类——我总是参与进来,因为他们不断地问我其他康复中心条件如何,或者这种那种现象是否正常。露丝现在脚步稳得多了,等我们走到栅栏那边的时候,我举着铁丝网,她几乎没犹豫就过去了。
我们上了车,还是汤米坐后面,有一会儿我们感觉都很好。回想起来,也许有点欲言又止有口难言的气氛,但有可能我现在这么想只是因为后来发生的事。
开始的时候,有点像先前情形的重复。我们重又回到了空旷的长路上,露丝说起了我们先前路过的一幅大海报。现在我都不记得那张海报什么样了,只不过是路边树立的那种大广告画。她几乎是自言自语地说:“我的天呐,看那个。你以为他们至少得试图搞点新花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