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中之鼠26(第7/10页)

此时此刻,我感到一阵强烈的恐惧,因为这里的种种反常是正常的思维根本无法解释的。只有我和猫才能感觉到的这些动物,肯定是在古罗马时代的石墙里不断地嚼齿和奔跑,而我原以为这些石墙是实心的呢……除非1700多年来流水的作用慢慢侵蚀出蜿蜒曲折的地道,而这些啮齿动物又把地道啃得又光又宽了……不过,即便是这样,阴森恐怖的气氛仍有增无减。如果石墙里真是老鼠,那诺里斯为什么听不到老鼠的动静呢?为什么他催我去看“黑鬼”的举动,去听门外猫发出的声响呢?为什么他胡乱猜测猫躁动的原因呢?

当我尽可能理智地告诉他我认为自己听到了什么时,我突然发现老鼠的骚动声正逐渐消散,自上而下渐行渐远,跑到了这间已经是地下二层的地窖下边更深的地方,似乎整个崖壁都被老鼠掏空了。听我说完后,诺里斯没有像我预料的那样满腹狐疑,相反,我的话深深触动了他。他示意我注意门外的猫似乎已经放弃追老鼠,不再吵闹了,但“黑鬼”又突然躁动起来,开始疯狂抓挠距离诺里斯的躺椅更近、位于地窖中央的巨石祭坛底部。

此时此刻,我心里充满了莫名的恐惧。诺里斯上尉虽然比我更年轻、更强壮,没准儿更坚定地信奉唯物主义,但我发现,刚才发生的惊心动魄的一幕,还是让他受到强烈的震撼,究其原因,也许是他对当地坊间传言从小耳濡目染的缘故吧。一时间,我们手足无措,只好盯着黑猫抓挠石坛的底部,看着他抓挠的疯狂程度慢慢散去,时不时抬起头来,冲着我发出乞怜的叫声,而这种叫声是它过去有求于我时才会有的。

诺里斯手拿提灯,走到祭坛跟前,一声不响地跪在地上,刮掉古罗马时代的祭坛石与棋盘状地板之间的缝隙里几百年来残留的苔藓,查看“黑鬼”抓挠过的地方。可是,他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我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这个细节虽然我早已想到过,但仍然让我打了个寒战。我把这个细节告诉了诺里斯,我们两人便全神贯注地一起观察那个几乎察觉不到的细枝末节。放在祭坛旁的提灯里的火焰被一股气流吹得在轻轻摇曳,而此前,并没有什么气流影响提灯的火焰。毫无疑问,诺里斯刮掉石坛与地板之间的苔藓,露出了一个缝隙,这股气流就是从这个缝隙里吹来的。

当天夜里剩下的时间里,我们待在灯火通明的书房中,紧张不安地讨论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我们已经知道,这座该死的修道院底部是罗马人建造的深地基,在下面更深的地方,是三百年来文物学家从没意识到的地窖,这一发现本足以让我们这些不了解这座可恶建筑的人兴奋不已。不过,这种兴奋也有两面性,我们迟疑片刻,不知道是该放弃搜索,听信迷信永远放弃修道院,还是该满足自己的冒险欲,勇敢地去面对在那无人知晓的深处地窖里等着我们的恐怖。到了早上,我们两个各退一步,达成一致意见,决定去伦敦召集一批考古学家和科学家来解开谜团。值得一提的是,在离开地下二层地窖之前,我们曾想法移动竖在地窖中央的石坛,但没能移得动。现在想来,石坛下面是充满恐怖的大坑,而石坛就是通往这个大坑的门。那些比我们聪明的人,没准儿能发现这道门后面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我与诺里斯上尉在伦敦待了许多天,先后向五位著名权威专家讲述了自己发现的证据、各种推测,以及坊间流传的种种奇闻。我们相信,在接下来可能展开的探索中,一旦发现了与我们家族相关的秘密,这些专家完全能够持尊重的态度。我们发现,大多数专家并没有对我们的话不屑一顾,相反,都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和由衷的共鸣。把这些专家的名讳全列出来,似乎没什么必要,但有一个人不能不提,他就是威廉·布林顿爵士,他当年在特洛德48的考古发掘工作曾让整个世界为之振奋。就在我们一行7人一起乘火车回安切斯特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正站在发掘恐怖秘密的边缘上,这种感觉只能用世界另一边的美国人听到总统突然辞世后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悲痛欲绝来形容。49

8月7日晚,我们回到埃克瑟姆,仆人们告诉我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情况。那些猫,就连老“黑鬼”在内,都很平静,房子里的捕鼠器一个也没有弹起过。我把所有的客人安排到设施齐备的房间,准备第二天开始探索。我回到塔楼上自己的房间里歇息,“黑鬼”还是睡在我的脚边。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但可怕的梦一个接着一个地不停袭扰我。我梦见一场特立马乔50式的罗马盛宴。筵席中,在一个遮盖住的浅盘里,有一道可怕的菜。这时,那该死的一幕——幽暗的洞穴里隐约可见的猪倌和那群浑身脏兮兮的猪——再一次出现了。但一觉醒来后,已经是大白天,楼下传来日常活动的声音。老鼠——不管是活生生的现实,还是我想象中的幽灵——并没有侵扰我的睡梦,“黑鬼”也在安静地睡觉。我走到楼下,发现整个修道院也很平静。几个专家正聚在一起,其中一个——名叫桑顿,专门研究灵媒的家伙——很荒唐地对我说,展现在我面前的东西肯定是某种力量有意为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