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5/5页)
“中枬,你以为你有权去窥探一个家庭的隐秘?”
“我想我有权要保护我所爱的人!”中枬昂了昂头,“我必须要使忆湄不受伤害!”
“谁会伤害她?”
“我不知道,”中枬望望我。“或者是那个知道她的身世,而又嫉恨着她的人!罗教授,我想,您还是说出来吧,她是谁?”
罗教授的眼睛瞪得那么大,我猜他很可能对中枬扑过去,如果这不是火车里,后果真不堪想象。中枬镇静地迎视着罗教授的目光,似乎一点也不肯妥协,他们彼此瞪视着,谁也不说话。车子继续在夜色中向前滑行,许许多多的灯光被抛在后面了,车子驶进万华站,灯光热闹了起来。罗教授低低地说一句:
“你知道多少?”
“并不太多,”中枬也低低地说,“不过,您继续保密太不聪明,世界上没有一件秘密能够长久保持,忆湄有权知道她自己的故事!”
罗教授低低地在喉咙里叽咕了一句,谁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中枬又开了口:
“假如你认为忆湄该住在罗宅,你一定有很好的理由,是吗?如果她必须像个被收容的难民般,屈辱地寄人篱下,就不如离开罗宅,自由自在不受耻辱地生活!”
“耻辱?谁让她受了耻辱?”
“皑皑。她看不起忆湄,看不起的最大原因,是因为忆湄是个来投奔的孤儿!”
罗教授怔了怔,我敏感地觉得,他似乎颤栗了一下。车子进了台北站,播音器里在报告终点已到,中枬站起身,取下了我放在行李架上的箱子,我也忙不迭地提起我的小兔子。我们向车厢门口走去,中枬说:
“忆湄和皑皑的地位是平等的,是吗?”
罗教授跨下车厢,站在月台上,望了中枬一眼:
“并不完全平等。”
我跳下车厢,我们走过天桥,走出了台北站,三轮车和计程车全来兜揽生意,中枬凝视着罗教授:
“回哪儿去?”
“当然是回家!”罗教授愤怒地叫。
“您的家?”
罗教授的背脊挺直了,他的一只手压在我的肩膀上,他在颤栗着。低声地,他说:
“是的,我的家,也是忆湄的家。”
中枬的眉头放松,挥手叫了一辆计程车,我们钻了进去。
“罗斯福路!”中枬对司机说。转头来看我:“你在干什么?忆湄?”
“我的小兔子,”我轻声说,“它在发烧。”
罗教授又颤栗了一下,接着,是一声深长的叹息。
“你的小兔子!”他喃喃地说,“你的习惯和你的母亲完全一样。”
“我的母亲是谁?”我问。这是个久已存疑的问题。
“是——”他慢慢地,一字一字地说,“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