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者(第3/15页)
何夕没有马上表态,眼前浮现出老麦风流倜傥的样儿来。老麦是计算机系的硕士研究生,也算是系里的几大才子之一,当初同位居几大佳人之列的江雪本来都开始有了那么一点意思,但是何夕出现了。用老麦的话来说就是“自己想都想不到地输给了江雪的儿时回忆”。不过老麦却是一个洒脱之人,几天过后便又大大咧咧地开始约江雪玩,当然每次都很君子地邀请何夕一同前往。从这一点讲何夕对老麦是好感多于提防。不过有时连何夕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当老麦和江雪站在一起的时候显得那样协调,无论是身材相貌还是别的,这个发现常常会令何夕一连几天都心情黯然。但是江雪的态度极其鲜明,她毫不掩饰自己对何夕的感情。有一次老麦带点不屑地说“小孩子的感情靠不住”,结果江雪出人意料地激动了,她非要老麦为这句话道歉,否则就和他绝交,结果老麦只得从命。当时老麦的脸上虽然仍旧挂着笑,但何夕看得出老麦其实差点儿就扛不住了。在这件事情之后老麦便再也没有做过任何形式的“反扑”—如果那算是一次反扑的话。
何夕在想要不要答应江雪,他每个星期天都答应母亲回家吃晚饭的,如果去滑旱冰晚上就赶不上回去吃饭的时间了。但是江雪显然对下午的活动兴致很高,何夕还在考虑的时候,江雪已经快乐地拉着他朝她家跑去,那是位于学校附近的一套商品房。路上江雪银玲一样美妙的笑声驱跑了何夕心中最后的一丝犹疑。
(三)
江北园解下围裙走出厨房,饶有兴致地看着江雪很难称得上娴静的吃相。退休之后他简直可称为神速地练就了一手烹调手艺,高兴得江雪每次大快朵颐之后都要大放厥词称他本来就不该是计算机系的教授而应当是一名厨师。也许正是江雪的称赞使他终于拒绝了学校的返聘,并且也没有接受另一些单位的聘请。何夕有些局促地坐在江雪的身旁,半天也难得动一下筷子。江家布置得相当有品位,如果稍作夸张的话可称得上一般性的豪华。以江北园的眼光来看,何夕比以前常来玩的那个叫什么老麦的小伙子要害羞得多,不知道性格活泼的江雪怎么会做出这种选择。不过江北园知道世上有些事情是不能够讲道理的,女儿已经大了,家里人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代她去判断了。
“听小雪说你是数学系的硕士研究生。”江北园询问道。
何夕点点头,“我的导师是刘青。”
“刘青。”江北园念叨着这个名字,过了一会儿有些不自然地笑笑说,“退休后我的记性不如以前了。”
何夕的脸微微发红,“我们系的老师都不太有名,不像别的系。以前我们出去时提起他们的名字很多人都不熟悉,所以后来我们都不提了。”
江北园点点头,何夕说的是实情。现在C大最有名的教授都是诸如计算机系、外语系、电力系的,不仅是本校,就连外校和外单位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大名—有些是读他们编写的书,有的是使用他们开发的应用系统。不久前C大出了件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一位学生发明的皮革鞣制专利技术被一家企业以七百万元买走,尔后皮革系的教授们也荣升这一行列。
“你什么时候毕业。”江北园问得很仔细。
“明年春季。”何夕慢吞吞地夹了一口菜,感觉并不像江雪说得那样好吃。
“联系到工作没有。”江北园没有理会江雪不满的目光,“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何夕的额头渗出了细小的汗珠,他觉得嘴里的饭菜都味同嚼蜡,“现在还没有。我正在找,有两家研究所同我谈过。另外,刘教授也问过我愿不愿意留校。”
江北园沉吟了半晌,他转头看着笑眯眯的女儿,她正一眼不眨地盯着何夕看,仿佛在做研究。
“你有没有选修其他系的课程?”江北园接着问。
“老爸。”江雪生气地大叫,“你要查户口吗?问那么多干吗。”
江北园立时打住,过了一会儿说:“我去烧汤。”
汤端来了,冒着热气。没有人说话,包括我。
(四)
老麦姿态优美地滑过一圈弧线,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酣畅。何夕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脚下凭空多出来的几只轮子,心知自己绝不是这块料。江雪本来一手牵着何夕一手牵着老麦,但几步下来便不得不放开了何夕的手—除非她愿意陪着何夕练摔筋斗的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