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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你那个时代是什么样子的?我是说雷托。”
“哪一个?”
“好吧,我忘了有两个——我们的雷托和他爷爷。我当然问的是我们的雷托。”
“他还是个孩子,我就知道这个。”
“《口述史》记载他早年有个新娘就是从这个村子出来的。”
“新娘?我以为……”
“那时他还有人形,在他妹妹死后,他自己开始变成虫子之前。《口述史》称雷托的新娘们都消失在帝堡的迷宫里了,再也没人看见过她们的真身,只有全息影像资料传出来的音容。他已经有几千年没娶新娘了。”
他们来到村中心一个约五十米见方的小广场,广场中央有一浅池清水。赛欧娜走过去坐在池子的石台上,拍拍身边的位置邀艾达荷同坐。艾达荷先环顾一下村子,发现人们都在窗帘后面窥视他,孩子们对着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他转身站在那里,低头看着赛欧娜。
“这是什么地方?”
“我已经告诉你了。跟我说说穆阿迪布是怎么个人。”
“他是一个人能交到的最好的朋友。”
“那么《口述史》说得没错喽,可又把他的王位继承人叫作‘神的血亲’,听上去有点邪恶。”
她在给我下套,艾达荷想。
他挤出一个笑容,猜想赛欧娜有什么动机。她像是在等待某件重要的事情,很急切……甚至还带着惧意……而背后又似乎有点洋洋得意。但没有更多线索了。她说的那些话都只能当作打发时间的闲聊来听,直到……直到什么?
他的沉思被一阵轻轻的奔跑声打断了。艾达荷转过身,看见一个八岁光景的孩子从一条小巷子里朝他跑过来。孩子赤着脚踢起一朵朵尘埃。巷子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绝望的喊叫。孩子停在离艾达荷约十步远的地方,用一种充满渴望的眼神目不转睛地抬头盯着他,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这孩子看上去似曾相识——一个结结实实的男孩,黑色卷发,小脸还没发育成熟,但已有男人的雏形:颧骨高高的,一道横纹连起两条眉毛。男孩穿着件褪色的蓝袍子,尽管洗洗晒晒了无数遍,依然能看出是上好的料子,应该是锁过边的蓬吉棉面料,即使边缘磨破也不会散线。
“你不是我爸爸。”孩子说完,转身又跑回了那条巷子,在一个拐角消失了。
艾达荷扭头冲着赛欧娜怒目而视,几乎不敢问这个问题:那是我前任的孩子吗?他不问都知道答案——看看那张熟悉的脸庞、那明明白白的遗传基因吧。正是小时候的我。他心里空落落的,深感沮丧。我有什么责任?
赛欧娜两手捧住脸,耸起肩膀。所发生的一切跟她想象的完全不同。她感到自己被复仇的欲望出卖了。艾达荷不仅仅是一个死灵、一个无足挂齿的异类。当艾达荷在扑翼飞机里朝她倒过来时,当艾达荷脸上流露出种种情绪时,她都能感受到一个实实在在的人。而那个孩子……
“我的前任发生了什么?”艾达荷用平板而又非难的语气问道。
她放下双手。从艾达荷的脸色上能看出来他正压抑着一团怒气。
“我们不太确定,”她说,“只知道他有一天进了帝堡,就再也没现过身。”
“那是他的孩子吗?”
她点了点头。
“你敢保证我前任不是你杀的?”
“我……”她摇摇头,艾达荷的怀疑及隐含的责难都让她吃了一惊。
“那个孩子,是为了他我们才来这儿的吗?”
她干咽了一下:“是的。”
“我该拿他怎么办?”
她耸耸肩,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和内疚。
“他妈妈呢?”艾达荷问。
“她和家里人都住在那条巷子里。”赛欧娜朝男孩离去的方向点了一下头。
“家里人?”
“还有一个大儿子……一个女儿。你想不想……我是说,我可以安排……”
“不!那孩子说得对。我不是他爸爸。”
“对不起,”赛欧娜轻声说,“我不该这么干。”
“他为什么选择这个地方?”艾达荷问。
“你是问孩子的爸爸……你的……”
“我的前任!”
“因为厄蒂的家在这里,她不愿离开。大家都这么说。”
“厄蒂……孩子的妈妈?”
“嗯,嗯,他妻子,按《口述史》里的古老仪式成的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