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般时空住民(第3/5页)
他放松眉头,心想,我一点都不帅。眼睛太小,耳朵太尖,脸太大。
他以前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现在这个念头突然涌上心头,要是能英俊点就好了。
深夜,哈伦给自己搜集到的谈话资料加上注释,趁脑海中一切仍记忆犹新的时候。
像往常一样,在这种场合中他用了55世纪生产的分子录音机。从外形上看,它就是个长度四英寸、直径半英寸的毫无特色的细圆柱体。从颜色上看,它呈现出一种昏暗的深褐色。它很容易藏在袖子里、口袋里或者衣服衬里中,全看你穿什么衣服,也可以挂在腰带上、纽扣或者手环上。
不管把它藏在哪儿,它都可以在三个分子能量层上记录语言,每一层能容纳两千万单词。圆柱的一头连在翻译器上,然后直连哈伦的耳机,另一头通过力场连在他唇边的话筒上,哈伦可以同时边听边说。
现在那场“聚会”的所有声音,都在他的耳边重放;他一边听,一边说,把自己的声音记录在第二条音轨上,与正在放送的聚会录音主音轨保持同步,但互不干扰。在第二音轨上,他描述了自己的感受,讲述事件意义,指出事物相互之间的关系。最后,他还用分子录音机撰写报告。他最后要上交的不是单纯的原始录音,而是带注释的加工版。
诺依·兰本特走了进来。她无声无息,没有敲门或者以其他方式提醒。
哈伦恼火地摘下唇边话筒和耳机,把它们和录音机一起放在工具箱里,扣上锁扣。
“你为什么一见我就来气呢?”诺依问道。她露着胳膊和肩膀,修长的美腿散发出冷冷的光芒。
他说:“我没生气。我对你没有任何感觉。”此时此刻他觉得这句话完全是真心的。
她说:“你还在工作?肯定是的,你肯定很累了。”
“你在这儿,我就没法工作。”他暴躁地说。
“你还是在生我的气。你整晚都没跟我说一句话。”
“我尽可能不跟任何人说话。我来这里也不是为了演讲。”他等她自动离开。
不过她说:“我给你又带了点东西喝。聚会上你喝了一杯似乎很享受,明显没喝够。你今晚还要加班,就更该多喝一点了。”
他注意到她身后的小机器人侍者,沿着顺滑的力场轨道飘走了。
他当晚吃得很克制,仅从各种餐盘里拣出一点点来吃。这些食物在他当年的观测报告里都出现过,但他向来都很自律,很少真的去吃(为了研究而尝一点点不算)。虽然与他的信念不符,但那些东西真的很好吃。另一件挑战他信念的东西是一种淡绿色的泡沫薄荷香味饮料(不含多少酒精),本时代很流行。在两个物理年之前,也就是在最近一次现实变革之前,这种饮料还不曾存在于世上。
他从机器人侍者手上接过第二杯饮料,向诺依点头致谢。
为什么一次没有物理效应的现实变革会催生一种新饮料呢?好吧,他不是计算师,所以也没有必要问自己这个问题。再说了,即使是最精细的推算也无法消除所有不确定的因素和随机的可能。如果真能算无遗漏,观测师就失业了。
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诺依和他自己。在过去的二十年中,机器人侍者的流行程度达到顶峰;在当前现实中,这种流行还将持续将近十年,所以这里没有人类做仆人。
当然了,因为女性在经济上的独立地位等同于男性,而且只要自己愿意,不需自然孕育就能要孩子,所以他们孤男寡女半夜独处,以482世纪的眼光看也没什么不妥。
所以哈伦心里好受了一点。
姑娘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舒展手肘。沙发在她的压力下沉陷下去,仿佛要把她整个身体包裹起来。她踢掉脚上的透明鞋子,脚趾尖在冷光裤管的映衬下一曲一伸,像是一只慵懒的猫咪舒展脚爪。
她甩甩头。本来她的长发从耳际被某种头饰盘住,高高耸起,这下子那个东西被甩脱,头发一下子松开,倾泻下来。在乌黑油亮的头发映衬下,她的脖颈和裸露的肩膀显得更加白皙可爱。
她喃喃地说:“你多大了?”
他肯定不能回答。这是个人隐私,跟她又没关系。此时他应该礼貌而坚定地说:我能回去工作吗?不过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回答:“三十二岁。”当然了,他说的是物理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