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5/9页)
土不伦冷冷地盯着他,过了很久,才说:“跟我来。”
那间冬眠室原是葛纳吉大帝在航行中使用的,空间宽阔,装饰豪华。在这间豪华巨大的冬眠室内,先祖的身体更显瘦小。土不伦说先祖还活着,姜元善不敢相信这家伙的话。但不管怎样,先祖的面容很平静,可以看出他在进入冬眠(或死亡)前心态不错,这让姜元善的心里好受一些。看着先祖的面容(遗容?),姜元善心中非常酸楚。先祖操劳了长达十万年。现在,无论是哪个结局,是地球人获胜还是恩戈人获胜,对他而言都是残酷的;包括自己的千年计划,同样是往先祖心中扎刀子。他默默想着,几颗泪珠悄悄滚落。
土不伦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这时讥讽地说:“你这个妄图绑架先祖、抢夺他祖庭、灭绝其子孙的恶棍,忘恩负义的家伙,这会儿竟然会为先祖流泪?用地球人的话讲,这应该叫‘鲸鱼的眼泪’吧。”
姜元善走出冬眠室,心平气和地说:“正确的说法是鳄鱼的眼泪。先祖如果此刻还活着,绝不会作出这样浅薄的评价。土不伦阁下,你的思想层次比较低,无法理解我与先祖的相知。好在时间长得很,我会慢慢讲给你听,帮助你提高修养。或者建议你再读读‘与吾同在’系统里的记载——据我所知,先祖那套装置里的资料已经同步传输到这个飞球上——也可以摸清先祖的思想脉搏。我是认真通读过的,我估计你没有吧。”
土不伦很想再来一次“棒击”,教训教训这个狂妄的家伙。不过——这家伙说得对,他确实没有读完那个系统里的记载。他按捺住怒火,冷淡地说:“好的,以后你讲给我听吧,我会洗耳恭听。”
用来关押俘虏的是个圆形栅栏状笼子,没有门,栅栏间缝隙很大,可以容犯人自由出入。土不伦把姜元善的脑波同频输入,打开警戒。以后只要犯人离开笼子就会遭到强烈的脑波打击,直到昏死过去。姜元善进入笼子后就蜷在地板上,很快睡熟了。土不伦对他在如此状况下还能随遇而安,倒是颇为佩服。
土不伦随即去打开了“与吾同在”系统。他确实想弄清先祖的思维脉搏,弄清先祖为什么背叛母族而保护邪恶的地球人——以他曾读过的那部分记载来看,先祖对地球人的邪恶是深恶痛绝啊。那时正因如此,他才放心向先祖全盘托出远征军的计划——结果酿成如此大错!他当时该把先祖的“守护日记”读完的。
第二天,犯人吃过早饭后,土不伦再次对他实施了脑波打击,然后平心静气地观察着他在痛苦中挣扎,就像医生观察精神病人。
姜元善逐渐恢复了神志,平静地问:“是否像昨天说的,我为你讲讲先祖?”
这家伙的平静最让土不伦恼怒,但他决心同姜元善比一比涵养,“请讲。我洗耳恭听。”
笼中的姜元善真的开始了对笼外人的讲授。他冷静地剖析了先祖内心的演变过程。他说,先祖初来地球时满怀纯洁的理想主义;当理想主义同人类子民的邪恶迎面碰撞时,他曾愤怒地使用过‘地狱火’;但在此后十万年的守护中,先祖慢慢明白了一点:善与恶只是一种自定义的概念,所有种族的最高道德即是生存,为了生存做出的恶行是可以被原谅的。另外,在恶行充斥天地之时,也有一株孱弱的共生利他主义的小苗在艰难生长,并越来越茁壮。它的宏观表现,就是各种生物尤其是智慧物种的共生圈会缓慢地扩大。圈外的主流仍是邪恶、利己和残杀,但圈内的主流则是共生、利他、和谐和爱心。
姜元善继续说道:“尽管人类天性邪恶,但十万年的守护已经让先祖从感情上成了他们的父亲。恩戈星远征军的到来把先祖推到十分痛苦的境地。他唯一能接受的结局是两个种族的共存,但他也清楚地知道,以两个种族目前的心智水平绝不可能做到。那么,在自己的母族和子民之间,他究竟该选择哪一边呢?这确实是异常痛苦艰难的选择。也许他最初比较倾向于前者,但是,你关于‘高智力家畜社会’的天才构想,最终把先祖推到了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