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6/29页)
猛子感受到他话中的寒意,用同样冰冷的态度说:“多着呢。我们是用毕生精力来落实姜执政长的复仇大计,当然会做得尽善尽美。”
姜元善看看儿子,和解地说:“是吗?你说的那个姜执政长是个难伺候的家伙,但我相信这次他挑不出毛病了。”
第六天,猛子宣布三个训练科目都已结束。“心理训练呢?”姜元善问,但他随即明白了,“我知道了,你的搏击和求生训练已经包括了心理训练。”
“对。”猛子脸上很难得地浮出微笑,“你是我训练过的学生中最优秀的之一。祝贺你顺利毕业。”
“谢谢。名师出高徒嘛。”
“不客气,现在我要把你交还给布德里斯了。”
布德里斯把姜元善带到一个小型洞中洞。这儿灯光明亮,是一个现代化的手术室。一个中年医生微笑着迎过来,把姜元善安顿在牙医手术椅上。他动作娴熟地为姜元善拔掉一颗大牙,再植上一颗假牙。
布德里斯说:“假牙中藏有我制造的病毒,由感冒病毒和狂犬病毒混合而成。它的传染力极强,对地球人和恩戈人都同样致命,对恩戈人的致死率估计应达到100%,对地球人的致死率为99.9%。没有疫苗。”他苦笑着,“也许,这是我的希望,两个种族的最终命运会取决于这小小的0.1%差别。病毒在假牙内能长期存活,需要用它时,用力咬破假牙的齿面就行。”他补充道,“十支别动军的首领都植有同样的假牙,再加上你和我。这是十二件活的终极武器,但愿我们最终不会使用它。”
姜元善说:“但愿即使使用,也只有我一个人用——在远征军的母船内使用,那样可能不会祸及人类。”情绪又突然十分低沉——即使仅仅在外星人母船内使用,他自己也是躲不掉的,还要殃及另一个他最不愿伤害的人——年迈的先祖。当然,尽管现在思绪起伏,但到不得不使用时,他是绝对不会犹豫的,尤其是经过这六天的训练。
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姜元善觉得不虚此行,可以说,这次训练已充分唤醒了他基因深处的狼性。现在,他的每处神经末梢都在尖锐地疼痛着,警觉着。他体内的潜力已经被百分之百地激发调动起来了。
在洞内六天,他只见过猛子和布德里斯两人,其他队员只是在幽幽绿光中一晃而过的黑影。最后一天下午,布德里斯带他回到那座乱石高台。大灯忽然开启,一万名队员静静地伫立在强光里,就像一群古希腊的裸体群塑。猛子站在队伍最前边。在他身边是年迈的哈利德和本伊萨,他们是别动军的搏击总教官和爆炸总教官。队伍中还有布德里斯当年带到伊朗去的几个人,也都担任教官。
因为乱石嶙峋,这一万人没有列出队形,但他们用铁一样坚硬和冰一样寒冷的目光排出了无形的队列。姜元善此刻恢复了执政长的身份,站在一块巨石上检阅这支队伍。一万双目光与他的目光猛烈地撞击。姜元善觉得,对这些人来说,任何话语都多余了。他向队伍挥手,高呼道:“弟兄们好!”
下边轰然回应:“执政长好!”
“谢谢你们!”
“谢谢抛长!”
“人类万岁!”
“人类万岁!”
呼声在密闭的洞厅内久久回荡。远处听见铿然一响,那是声波震落了洞顶的一根钟乳石。随后,这声巨响又在洞中激起更悠长的回声。
布德里斯宣布队伍解散。一万人像流水一样悄无声息地分开,消失在乱石缝中,只余下排头的猛子。
布德里斯说:“姜,我的老伙计,在这样的时刻,很想同你来个彻夜长谈,但我还是把这点时间留给你们父子吧。”
他拍拍姜的肩膀,离开了。高台上的强光也随即熄灭,只余下幽幽的绿光。姜元善把儿子招来,面对面坐下。在这样的生死诀别之际,作为父亲,他很想把儿子搂到怀里,感受儿子的体温和心跳,妻子还交代他替当妈的抱抱儿子呢。但儿子的坚硬和冷漠,让他做不出这样柔情的举动。他也想和儿子谈谈“儿媳”。在纽约时布德里斯告诉他,那位志愿者是一个中国女性,她看来知道姜猛子这个人,因为她指明要留下姜猛子的“种子”。猛子执意不答应。他说那些事等战争胜利后再做不迟,如果失败,他在同敌人拼命时不想有任何牵挂。但那位姑娘和猛子同样执拗,最后在布德里斯的强力干涉下,猛子勉强同意了,条件是暂时不要知道对方的姓名、外貌和声音,这一切都必须封存到战后再披露给他。对这个近乎冷酷的条件,女方也痛快地答应了。于是,这对男女在绝对黑暗中度过了沉默的一晚——那同样该是激情的一夜吧。经过这样难忘的一夜,儿子真的能“不留任何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