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3/23页)
达里耶安等着姜元善平静下来。后者问:“原来我妻子一直知道这些?她就是我的童年玩伴姜晨晨?”
“对,她就是那个晨晨。”
姜元善低声叹道:“难为她了,这么多年了,背负着这样沉重的秘密。”他抬起头平静地说,“三件私事问完了。先祖,现在可以谈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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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开始谈公事。首先通知你,我昨天又以土不伦的名义和远征军通了一次话。那边通知我,远征军母船的减速程序已经设定,可以确定抵达日期了。它将在二十年后,也就是地球时间2072年四月中旬到达地球,误差不会超过十天。”
姜元善点点头。现在,不论那场生死之战的结局如何,至少它的时间已经确定了,这反而让他有安心的感觉。
达里耶安又说:“一年前,‘土不伦’告诉他们以后最好不再通话,因为母船离地球越来越近,通话有可能被地球截听到。虽然地球人不一定能破译,但也会引起怀疑或警觉。昨天接到那边回电,同意了这个建议。当然,我的真正目的是减少信息交流,以免有什么意想不到的疏漏被他们察觉。”
“这样最好。我们就安下心来等他们吧。”
“还有,我打算进入一次为时二十年的冬眠,一直到远征军抵达前再醒来。”他苍凉地说,“近来我的感觉很不好,我担心这个过于老旧的皮囊支持不到那个时候了。这样不行,我一定得坚持到那个时候。”
姜元善伤感地说:“先祖,你为我们受累了,甚至减少了寿命。”
达里耶安笑着摇摇头,“哪里,我调整的只是冬眠时间。不管冬眠时间是长是短,反正我的生理寿命一天也没减少。再说,对于我这样一个十万岁的老东西,‘活着’早就不是诱惑了。我是在盼着赶快履行完最后一份责任,然后进入永恒的休息。”
虽然他的想法很达观,但感伤还是有的。他守护人类子民长达十万年,现在快要撇下他们走了,感情上难免割舍不下,尤其是在这样凶险的时刻。姜元善此刻也沉浸在感伤中。人类对这位十万年的守护者心理上有强烈的依赖,这种依赖甚至从先民传说和《圣经》时代就开始了,尽管那时上帝只是一个虚无的寄托。现在,不管战争结局如何,这位守护者很快就要离开了。从此,冥冥中再没有一道睿智的目光爱抚他们、关注他们、在危急关头拯救他们。人类将不得不在漆黑的宇宙中独自摸索前行。
达里耶安探测到姜元善深挚的感伤,很感动;刚才他没对姜元善完全说实话,他安排这次为期二十年的冬眠不光是因为身体状况,同时也想避开内心的搏斗。在这场你死我活的战斗中,他决定站在地球人这边,这是冷静权衡的结果,是理智和道德的共同决定,所以他不会反悔。但是,随着那个日期越来越近,内疚之情如融雪般悄悄渗出,而且越来越强烈。毕竟恩戈星才是他的母星,他图谋消灭的远征军才是他的母族啊。他不愿这些内疚积累到淹没理智的程度,所以想躲开它。他打算睡一个长觉,等醒来时就该忙了——忙于指挥战争,消灭他的母族的战争!那时就没有闲心来内疚了。
“说说你在这个值班期间要做的事,这些事其他执政者都没做过。第一件事,我要教会你驾驶飞球,以便我冬眠后你驾驶它继续在各地巡视。其他执政者值班时,我如果冬眠,都是把飞球放到自动驾驶挡。”
“好的。驾驶它困难吗?我是问,有没有超出地球人知识水平的东西?”
“没有,你放心。这是一种‘傻瓜型’的操作系统,以你的知识和智力,应付它完全没问题。”
“那好,我很乐意能驾着它到处遨游。对了,赫斯多姆和我妻子早就提出一个要求,为了百分之百的可靠性,希望在一切验证完毕后,能用你的原型飞球作一次破坏性试验,只有这样才能确保突袭一击而中,万无一失。我觉得他们的谨慎是对的。”
达里耶安考虑片刻,“对,的确应该来一次破坏性试验。就用我这个飞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