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游戏(第4/8页)
他看到齐天高的柏树,一只老鹰在遥远的空中拍打着双翅……就好像——他暗想,就好像在给自己充气,想越飞越高似的。老鹰有力地滑翔着,然后悠闲地飞走了。怀斯曼四处寻找它的猎物,但在这片干燥的盛夏草地上,除了绵羊,什么都没有。还有蚱蜢。还有,小路上趴着一只癞蛤蟆。蛤蟆一跃,跳进一块泥地里,只把背露在外面。
他正弯下腰,鼓起勇气去摸那只癞蛤蟆满是疙瘩的头,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你觉得怎样?”
“挺好。”怀斯曼说。他深吸一口充满干草味的空气,感觉肺被填得满满的。“嘿,你是怎么区别公蛤蟆和母蛤蟆的?是看它们的纹路,还是——”
“什么?”男子站在他身后看不见的地方问。
“我看见了一只癞蛤蟆。”
“顺便问一下,”那男子说,“我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
“好的。”怀斯曼回答。
“你几岁了?”
那还不简单?“十岁零四个月。”他骄傲地答道。
“你现在在哪儿?”
“在乡下,盖洛德先生的牧场里,几乎每星期爸爸都会带我和妈妈来这里。”
“转过身来看着我,”那男子说,“看你认不认识我。”
他把视线从那只半隐在泥地里的蛤蟆身上移开,不情愿地转过身来。他看见一个成年男子,脸又瘦又长,鼻子有点怪怪的。“你是来送丁烷气的大叔,”他说,“你是丁烷气公司派来的。”他环顾四周,附近果然有一辆卡车,就停在丁烷气的闸门前。“我爸爸说丁烷气很贵,但是也没有其他——”
那男子打断了他的话,“我只是好奇,这家丁烷气公司叫什么名字?”
“名字就写在卡车上。”说着怀斯曼念起车身上的大字,“加利福尼亚州佩塔卢马市的皮纳里奥丁烷气经销商。你是皮纳里奥先生。”
“你确定你是一个十岁的小孩,现在正站在加利福尼亚佩塔卢马附近的某个地方?”皮纳里奥先生问他。
“我确定。”他看见草地那边有个长满树木的山坡,想过去看个究竟。他可不乐意一直待在这儿闲聊。“我得走了,”说着他转身离开,“我要去远足了。”
他离开皮纳里奥,沿碎石路一直往前跑。蚱蜢纷纷往两边跳开。他越跑越快,气喘吁吁。
“利昂!”皮纳里奥在身后喊他的名字,“快停下来!别跑了!”
“我要去山那边看看。”怀斯曼喘着粗气,还在跑。突然,什么东西狠狠绊了他一下。他两手撑地,努力爬起来。
正午干燥的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亮闪闪的。他感到一阵害怕,往后退去。那东西渐渐现出身来,是一堵平墙……
“你到不了山那边的。”皮纳里奥在他身后说,“你最好待在原地,不然会撞到身边的东西。”
怀斯曼手上有血,他跌倒的时候把自己划伤了。他惊慌失措地低下头,盯着手上的血……
皮纳里奥帮他把牛仔服脱下来,说:“这个玩具的毒害性太大了。孩子只要穿上一小会儿,就会无法分辨事实和幻象。看看你。”
怀斯曼勉强站起来,仔细检查那套衣服。还是皮纳里奥强行从他身上扒下来的。
“厉害。”他话音发颤,“它貌似可以刺激业已存在的回归倾向。我知道自己一直向往回到童年时光。就是我们住在乡下的时候。”
“你注意到没,你还往里面添加了现实元素,”皮纳里奥说,“为了让幻想更持久。如果还有时间,你说不定会把实验室的墙也想象成你幻想空间的一部分,比如说,想象成谷仓壁。”
怀斯曼同意:“我真的已经隐约看见那座老旧的牛奶屋了,以前农夫们把要拿去卖的牛奶带到那儿。”
“要是再等一会儿,”皮纳里奥说,“恐怕就不能把你从那里面拖出来了。”
怀斯曼心里嘀咕,这对大人都有如此大的影响,更不要说能在孩子身上产生什么效果了。
皮纳里奥说:“另一个玩具说来有些奇怪。你现在就想看吗?过会儿再看也不迟。”
“我没事。”怀斯曼说道。他拿起第三件玩具,拆开包装。
“这个玩具很像怀旧的经典游戏大富翁。”皮纳里奥说,“他们管这个叫‘综合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