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故事(第3/6页)

眼泪落在衣领上,衣领的镶边突然有色泽的变化。接着整条裙子的衬里都温热了起来,腰和背部有一种紧缩的力,轻微压在她的躯体后侧边,仿佛有人用力拥抱她似的。

素素吓得躯体僵硬起来,但随后有几分明白,大概是眼泪触发了裙子的自动安抚功能。她慢慢不怕了,在温热和缓的按压之下放松下来。毕竟是柔软的料子,比按摩椅又舒服几分。她想起任毅上个月送她这条裙子时候说的话:我不在的时候,让它给你安慰。

她又给任毅打电话,还是他那个永远客客气气的智能小秘书回复。那声音甜腻而客套,很像酒店大堂的接待员。给任毅打电话,十次有八次是小诺接,要不是知道小诺只是程序,素素几乎要吃醋了。

素素挂了电话,没有留言。她心里的堵不是能跟小诺留言的。

她看着菜单,点菜的心思全无。她不知道任毅现在在做什么,差十分钟六点,离约定的时间只有十分钟了,但他连电话都不接,似乎还在忙工作。那他还能不能准时来了?会不会又放鸽子,到最后又说来不了?如果是那样,那她点菜还有什么意义。

素素在家待了两年,才又想出来找工作。最初选择辞了职留在家里,是因为任毅创业,说自己工作太忙,家里需要有个人时时处处帮他打点,也说只要创业顺利,将来有她的幸福生活,也无须工作操劳。然而两年过去了,素素并未看到她期待的富足安康,任毅越来越忙,也越来越焦躁。而她在日复一日的无所事事中也变得越来越心慌。那种心慌是看到火车即将离去,自己很努力奔跑也赶不上的感觉。她觉得自己需要再找一份工作,不仅仅是因为钱,更重要的是让自己有一根可以依凭的支柱。

可是她的面试并不顺利。她已经不是应届毕业的大学生,既没有他们的身份通道优势,也没有他们那种为了得到机会不惜一切的热忱。她不会为了讨好面试官而说言不由衷的话,工作过并陪伴过创业者,她就有了一些所谓自我性格。面试官都想听到“我真是太喜欢这工作了”,但素素只会诚实地说,“我在几个方向都投简历试试”。于是受尽了冷眼。

素素的衣服总是在面试中从橙红转变为蓝色。入场的时候是橙红,随着面试进程的推进,颜色越来越淡,越来越暗,直到出场的时候变成深青蓝色。她不知道它是用什么工具判断出她的情绪激素指标。忧郁日深。面试官们总是看着她的裙子变色,惊讶却从不冒失发问。

已经六点了。素素心里发沉,似乎预感到这不会是一个愉快的夜晚了。

餐厅点燃了烛火,旁边座位三三两两坐入了客人,有对坐碰杯的情侣,有带着两个小孩的夫妻。服务生来了两次,问她要不要点菜,她都说还要等人,只是感觉越来越尴尬了。

素素再一次拨通任毅的号码,心里有点绝望。

这一次,电话却接通了。

“喂,”素素说,“阿毅,你在哪儿?”

“我就在你身旁。”任毅的声音说。

素素左右看,想从人群中看到熟悉的高大身影,可是左右都没有看到。

“你往底下看。腿上。”任毅的声音又说。

素素低头,看到一张人脸,惊吓得几乎把手机扔到地上。好不容易拿稳了手机,喘口气,心神定了定,又小心翼翼地把眼神往膝盖上移过去。

膝盖上的人脸消失了,裙子恢复了刚才的紫色。但是她的目光再往上移,发现在臀部附近出现了一只大手,大小和真的一般无二,角度也刚好像是从身后环绕,抱着她的腰。她又一次惊吓得不轻。

“别怕,”任毅又说,“真的是我。我还在路上堵车,就用这样的方式先陪陪你。”

素素仍然在惊呆的情绪中难以平复。

3

任毅喷了发胶的头发根根直立,穿了特意为大型活动定制的展示西装,站在后台准备。他活动手脚,转动脖子,揉肩膀,又习惯性摸摸蓝牙耳麦。固定得很稳,但他总是担心耳麦在活动的过程掉下来。他摸了一次,又摸一次。

后台候场的通道幽暗狭窄,只有他一个人站在那里。通道内侧的墙壁上闪着一连串蓝灯,组成电路一般的折线图,营造出一种廉价的未来感。靠近入口的地方有一个小屏幕实时播放会场内的情况。他能看见忽明忽暗的现场大灯照亮的百无聊赖的观众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