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客(第6/7页)
其他人朝我冲过来,想抢走摄像机。
顷刻间周围的一切慢下来了。
探测器一闪,从罗拉身边消失了。接着它出现在我跟前,发出一道炫目的电弧,像是蜘蛛丝,又像棉花糖的糖丝,还像冬日里的呵气。电弧朝那些向我袭来的人闪去。
这怎么可能?我心想着,时间变慢了。
电弧击中了那些人的胸口,他们像断线的木偶一样,纷纷跌倒在地。
时间又恢复了正常。探测器上下摆动了一阵。
神色阴沉的男人瘫倒在地,身体瑟瑟发抖。他的眼睛似乎正盯着某个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到的可怕的东西,嘴唇抽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在探测器击倒那些袭击者几分钟之后,警察赶到了。“怎么回事?”他们问。
我把摄像机里的镜头回放给他们看,可是那道在我记忆中栩栩如生的电弧,竟然没有出现在视频里。摇晃的镜头只拍到那些人朝我们冲了过来,然后突然停住了。
“我猜是他们先袭击探测器的。”一个警官说道。
“谢谢你说服了我做这些。”回到旅馆后,罗拉对我说。
“你很在意一些重要的事情。”我说道,“地球人一味地给探测器表演‘波特金村庄秀’,我再也看不下去了。我想知道,当它们看到我们的另一面时会作何反应,也许这可以让我们明白它们究竟想干什么。”
从理性上来讲,我的实验失败了。我没有想到探测器会发动攻击,但它这样做或许只是单纯地为了自我保护。有关它的创造者的意图,我们仍然像从前一样一抹黑。
“你是怎么认出那个探测器的?”我问。
罗拉躺在床上,手枕在脑后。她看起来有些疲倦,但却容光焕发。“也许当时是我疯了,但我似乎听到脑海里有一个声音说,‘谢谢你让我看到你们是怎样做爱的。’后来,闪光攻击发生之后,我又听到了那个声音,‘谢谢你让我看到所有的一切。’”
我瞪着她,“你也看到了?但视频上什么也没有。”
她点点头,笑了。我不再觉得这是一次失败的实验。
“你认为它们能理解这一切吗?”
“但愿如此。”她的表情又变得严肃起来,“但某些时候,观众有没有到场,比观众是不是理解了更重要。”
“事情不会产生太久的影响,你说呢?”假期的最后一天,我们又回到了玛丽的办公室,她这样问道。
“腐败已经根深蒂固。他们关闭了那家迪厅,逮捕了经营者,随后,总理大臣会就此发表几篇演讲。人们可能会关注你拍摄的视频几天,但过不了多久,一切又会恢复原样。很多男人只对那些在床上微笑的女孩感兴趣,而不想知道微笑后面隐藏着什么。”
“但当自己被注视时,人们的行为又会不一样。”罗拉说,“现在我们把探测器带到那里,目睹了现场发生的事情,也许各国政府会给泰国施加更多压力。人类很在乎自身给探测器留下什么样的印象,就像有客人来访时,你会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一样。第三者的注视能让我们看到自身的盲点。”
玛丽笑了,“你刚说的只适用于政治舞台。”
“不。探测器是一个提醒者,让我们意识到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是在宇宙的注视之下。”
“就像被上帝和天使们注视一样。”玛丽收起了笑容,说道。
“信仰并不一定只存在于宗教中。”罗拉说。
看到我们的报道后,“接触”论坛里炸开了锅。
“你们这些人应该发霉、烂死在漆黑的牢房里。”有人写道,“在还不清楚探测器的真实目的之前,这样做太鲁莽了。”
“你们凭什么认为,把第三者卷进来就可以解决我们自己的问题?”还有人写道,“曼谷红灯区的前身,其实是为外国人和越战美国大兵设置的休闲娱乐中心。外星人不是解决问题的答案。”
但有其他一些活动者也开始采用我们的方式,把探测器带到雇用童工的矿区,带到像关牲口一样关活人的难民营,以及其他人们想要忘却的地方。在那些地方,探测器可以目睹到更多人们不想让它们看到的东西。
各国政府紧张起来,开始压制我们的行动。
在降临地球一周年之际,世界上所有的探测器都飞走了。我们又一次站在马路上,看着一道道火尾和烟雾慢慢地升上天空,就像贴着墙壁正在往上爬的毛毛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