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5/8页)
“你在往哪儿飞,阿比?”
“中心镇。”
“不。我们不去中心镇。”
“那我们要去哪儿?”阿比说,女人气地咯咯笑着,“去纽约?去北京?”
“先在高处悬停一会儿,阿比,然后绕着营地飞。绕大圈子。别让下面听到。”
“上尉,现在爪哇营已经不复存在了。”波斯特说,他是伐木工领班,一个身材健壮、坚强沉稳的人。
“等睽嗤烧完营地,我们就下去烧那帮睽嗤。他们大概有四千人,全部集中在一处。这架直升机后舱装了六只火焰喷射器。我们再给他们二十分钟。开始先投凝胶罐,那些逃跑的就用火焰喷射器对付。”
“老天爷,”阿比激动地说,“下面可能还有我们的人,睽嗤有可能抓了俘虏,这我们又弄不清楚。我可不回去往人类身上扔炸弹!”他继续驾驶着直升机,没有掉头。
戴维森把他的左轮手枪抵在阿比的后脑勺上,说:“不,我们回去。打起精神,宝贝,不要给我惹麻烦。”
“油箱里的燃料足够我们飞到中心镇,上尉。”驾驶员说。他竭力躲闪着,不让手枪挨着自己的脑袋,好像那是让他讨厌的苍蝇一样。“不过,我们只有这些燃料了,再也没有了。”
“那我们能飞多远就飞多远。掉头,阿比。”
“我认为我们最好去中心镇,上尉。”波斯特用他毫无感情的声音说,两个人合伙对付自己,这大大激怒了戴维森,他把手枪掉转过来,以蛇一般迅疾的速度用枪托朝波斯特的耳朵上方猛击了一下。那伐木工立刻像圣诞卡一样折了下去,身子仍在前座,脑袋耷拉在两腿之间,两手下垂。“开回去,阿比。”戴维森说,用那种鞭挞一般的声调。直升机划出一个大大的弧线。“见鬼,哪有营地啊,我从来没在夜间飞过这架直升机,还没有任何导航信号。”阿比说,瓮声瓮气,就像他得了伤风一样。
“往东,朝火光的方向飞。”戴维森说,声音冰冷、平静。这些人没一个具有真正的耐力,就连坦巴也一样。没有一个在危机真正到来之时站在他的一边。他们早晚都会联手反对他,因为他们无法承受他能承受的一切。脆弱者会密谋对付强者,而一个强者只能孤军奋战、自我保护。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可是那营地在哪儿呢?
茫茫黑夜之中,就算下着雨,他们也该在几英里外就看见那些燃烧的房子。但现在什么也看不见。天上一片灰黑,地上黑暗沉沉。或许大火已经烧完,或被扑灭。是不是人类赶跑了那些睽嗤,在他逃出去以后?这念头像一丝冰冷的雾水飘过他的脑海。不,当然不会,五十个人无法对付好几千睽嗤。不过,不管怎么说,该有不少睽嗤被炸成碎片布满雷区四周吧。这都是因为他们一拥而上,太他妈的稠密了。任何防御都无法阻挡他们。他根本预料不到这一步。他们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四周的森林里早就没有睽嗤了。他们一定是从其他地方涌进来的,从四面八方,偷偷潜入树林,像老鼠一样钻出洞穴。他们如此成千上万,没有任何法子对付得了。营地到底在哪儿?阿比在耍滑,装作寻找营地的样子。“找营地,阿比。”他温和地说。
“老天在上,我一直在找啊。”年轻人说。
波斯特毫无动静,身子瘫软地坐在驾驶员边上。
“不可能就这么消失了,对吧,阿比。你还有七分钟,必须找到它。”“你自己找吧。”阿比气哼哼地嚷道。
“我在等你跟波斯特两个打起精神来,宝贝。让直升机降低点儿。”过了一会儿,阿比说:“那边好像是一条河。”
的确有一条河,还有一大片平地,可爪哇营在哪儿?他们从那片开阔地北面飞过,也没发现营地的影子。“这儿应该就是,此外哪儿也没有这么大片的开阔地。”阿比说,又掉头飞往那片没有林木的区域。他们的降落灯闪烁着,但那几条光柱下什么也看不清,还不如把灯关了。戴维森伸手越过驾驶员的肩膀,关掉灯光。黑黢黢的雨夜就像在他们眼睛上蒙了一条黑色的毛巾。“天哪,你干什么啊!”阿比叫道,咔哒一声又把灯光打开,让直升机往左一摆,拉升起来,但速度不够快。一棵棵大树如庞然大物突然倾斜着从黑夜中显现出来,撞向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