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乌拉斯(第7/11页)
有一次,他们坐在阿特罗家的玻璃门廊里聊天,门廊里种满了各种罕见的珍稀花卉。阿特罗偶然提到了一个词“我们西蒂安人”,谢维克打断了他:“西蒂安人——那不是一个鸟食用的词吗?”“鸟食”是大众媒体、报纸、广播以及小说当中用的一个俚语,指的是城市中的劳动者。
“鸟食!”阿特罗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我亲爱的朋友,你到底是从哪里看到这种粗话的?我说的‘西蒂安’这个词,日报的作者和读者们都完全能够领会,就是指乌拉斯和阿纳瑞斯!”
“我是很奇怪您居然用了一个外来词——事实上这正是一个非西蒂安语。”
“有区分才有这样的定义,”老人轻松愉快地回避了谢维克的问题,“一百年之前,我们不需要这个词,有‘人类’就可以了。不过六十多年前,这一切都改变了,当时我十七岁。到现在一切都还历历在目,那是初秋里的一天,天气晴好,我正在练习骑马,我姐姐隔着窗子大声叫我。有人正在通过无线电跟外太空的人交谈!我可怜的好妈妈以为我们的末日到了;你知道,她以为外星恶魔来了。不过那不过是一个海恩人,正在大聊特聊什么和平啦、友谊啦。总之,如今‘人类’这个词太泛泛了。没有绝情绝义,又怎么辨别兄弟情谊呢?通过区分才有这样的定义,老弟!你我是同宗的。几个世纪以前,你们也许在山间放牧羊群,而我们则在西恩奴役那些农奴;不过我们都属于同一个大家庭。要认识到这一点,你只需要见一见——或者只要听一听——某个外星人就可以。来自另一个星系的生物,一个所谓的人,也有两条腿、两只手,还有一个头,里面有那么一点点脑子,除此之外,跟我们没有任何的相似之处!”
“可是海恩人不是已经证明了我们……”
“都来自外星,都是五十万年前,也许是一百万,甚至是两三百万年前那些海恩星际殖民者的后代,是的,我知道。他们已经证明了!老天啊,谢维克,你这么说话真像一个神学院的新生!在经历了如此时间跨度之后,你怎么还能这么认真地谈论什么历史证据呢?那些海恩人把一个又一个的千年纪当球耍,可那全都是骗人的。证据,当然喽!先祖们的信仰是这么说的,那口气也同样权威,我们是平拉·奥德的后代,他被上帝赶出了神园,因为他居然胆大妄为地数自己的手指和脚趾头,计算出二十的总数,结果就将时间释放到了宇宙当中。如果必须做出选择的话,我宁可以相信这个版本,不会相信那些外星人编的故事!”
谢维克哈哈大笑起来;阿特罗幽默的话语让他觉得很有趣。不过老人说这些话其实是很认真的。他拍了拍谢维克的胳膊,还按照他激动时的惯有方式耸了耸眉毛,咂吧了一下嘴,然后说道:“我希望你也能这么想,我亲爱的朋友,很恳切地希望。我相信,你的社会有很多令人钦佩之处,不过它没有教会你如何辨别是非——这其实是文明教给我们的最好的一样东西。我不希望那些该死的外星人影响到你对兄弟情谊、互助主义的理解。他们会跟你高谈阔论什么‘共同人性’‘所有星球的联合’,如此种种,可我不希望你去轻信他们的话。生存的法则就是斗争——竞争——消灭弱者——无情的生存之战。你和我:乌拉斯和阿纳瑞斯,我们现在领先于他们,领先于那些海恩人和地球人,随便他们自己怎样称呼自己都好。我们必须继续保持领先。他们给我们带来了星际快车,可是我们现在正在制造比他们更为先进的星际飞船。在你打算发表你的理论时,我恳切地希望你能想一想你对自己的人民、对自己的种族所负有的职责,想一想忠诚意味着什么,想一想谁应当得到这样的忠诚。”阿特罗已经半瞎的眼睛里涌出了泪水,上了年纪的人就是很容易落泪。谢维克伸出一只手搭到老人的胳膊上抚慰着他,但什么也没有说。
“当然,最后他们总是能够得到它的,他们也应当得到它。科学真理迟早是要为世人所知的,正如我们不可能拿一块石头挡住太阳。但是,在他们到手之前,我要他们先付出酬劳!我要他们承认我们应有的地位。我要的是尊重:这就是你可以为我们争取到的。跃迁——如果我们掌握了跃迁技术,他们的星际快车就一文不值了。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钱,我想要的是让所有的人承认,西蒂安科技是优越的,西蒂安人的智力是超群的。如果必须存在一个星际文明,那我绝不希望我的同胞是其中的低级成员,老天明鉴!我们应当以贵族的姿态进入其中,手中握有一件伟大的礼物——事情应该是这样。呃,在这个问题上我有时候太过于极端了。顺便问一下,你的书最近进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