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环境的二次评估及对工程的反思(第18/21页)

亚伦沉稳地回答道:“我就是从事那种工作的人。您要告解吗?如果要忏悔的话,我洗耳恭听。”

亚伦亮了一下神官服中的基督教十字架。辉一郎诧异地眯起眼睛。

“您是神职人员?

如果我确实有神职人员的资格,您能信任我吗?我不会多嘴的。”

走在前面的亚伦突然溜进一间开着门的房间。辉一郎紧跟进去。只见房间的架子上堆放着毯子——是布草房。

辉一郎还没来得及自问为什么会乖乖地跟进来,亚伦便说道:“您爱着令千金吧?”

“……当然。”

“令千金开心吗?”

“非常遗憾。”

“那是因为您的爱没有传达给她。您需要反思一下表达爱的方式。您有在努力表达吗?”

“这个……当然。”

“真的?”亚伦平静地问道。

辉一郎感觉有些苦闷。为什么老被问这些问题?这个老人也好,那个年轻人也好。

“那个孩子……总是想逃避,即便我一直挽留她。”

“您真想挽留她吗?”

“没错。”

“您希望被爱吗?”

辉一郎的脸顿时红了起来。亚伦把手轻轻地搭在他的手臂上。“不要害羞。作为一个人,这些想法都是很自然的。父亲希望被女儿爱,女儿希望被父亲爱。但是,您应该知道,爱不是强制得来的。您是不是强行命令妙去爱您?”

“……是。

辉一郎点了点头,亚伦笑嘻嘻地说道:“谢谢您向我坦白。”

“啊?”

“您备受折磨的原因找到了。别强求她爱您。今天不行就明天,明天还不行就下周。”

“什么意思?”

“别着急,慢慢来。”

亚伦轻轻拍了一把辉一郎的胳膊,走出布草房,拐去前台了。

辉一郎忍不住说道:“您不看望妙了吗?”

“请替我向她问声好,告诉她我很期待飞往月球。”

亚伦就那样走了。

辉一郎呆站了一会儿,随即轻轻地摇了摇头,迈开步子。他总觉得有些脱离现实,亚伦那句欢快的道谢残留在耳际。

那就是……坦白?

一不小心从妙的病房走过头了,还好被护士叫住。他回到妙的病房门前,敲门说道:“妙,是我。”

“请进。”

妙的回答出乎意料地干脆。辉一郎心里反而像扑了个空似的有些意外。他打幵门。

看见围在床边的花束后,他不禁大声问道:“这……这些是什么?”

“是大家的支持。花很漂亮,我也很开心,不过,花粉太刺鼻,堆在下面的花朵也开始腐烂了,必须想办法清理掉才行。对了,听说是走也让人把花堆这里的。”

面对妙爽朗的笑脸,辉一郎愈加困惑。他略带迟疑地走近一看,发现无数的花束中竟夹着无数张留言卡片。他大吃一惊。

“这些……全部是个人送过来的?”

“也不是。是全世界形形色色的人和团体送来的。厉害吧。我没有拜托他们,他们也不是我的朋友,但却为我送来了这么多花。我已经反省过了。”

“反省?”

“遭遇了太空垃圾的困难也好,我病倒住院也罢,还有这么多人一个劲儿地支持第六大陆。以前,我总认为宣传左右一切,现在回头看真的很惭愧。下次召开记者招待会时,我第一个就要感谢大家。”

妙的语气已经没有了敌意。不,也许她只是在压制敌意,但是相比怀着对决心态的自己不知宽心了多少。辉一郎顿时觉得失去了与妙争论的契机。

妙手上拿着可穿戴电脑,神情认真地说道:“甚至还有人捐款。”

“捐款……”

“像这种探险性质的事业,自古就不缺捐款。据说,白濑中尉也好,昭和南极越冬队也好,都是通过民间和报社的捐款筹措到好几成的资金。目前,我们已经收到三十万五千五百六十一笔捐款,金额共计五亿日元左右。我决定把这些钱都用于E阶段。也有人专门指定了这么用呢,真是太好了。”

“财政情况公布了吗?”

“公布了。穆迪公司和S&P的评级降了一级,但是我不会在意这些了。”

妙微笑着,像花儿一样。

辉一郎感觉她似乎蜕变了。他不清楚她什么地方变了,又是怎么变的,他只知道妙以前那种爱钻牛角尖的劲头消失了,言行举止非常放松。放在以前,妙绝不可能如此坦率地接受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