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27/60页)
“我家里有三台,”劳伦斯说,“有一台‘越狱’了,现在用起来不太一样。OS系统里有什么东西,不允许进行任何分析。你可以在卡迪电脑上安装野莓Linux系统,这样它就变得跟其他平板电脑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俩人陷入长久的沉默。壁炉里的火噼啪作响,斯迪利丹的主打专辑成功地放到了最后一首歌,不出意外,是“Rikki,Don't Lose That Number(Rikki,别丢了那个数字)”。帕特里夏觉得应该说说自己为什么要躲着劳伦斯,虽然她的卡迪电脑一直想把俩人凑一块儿。她也不确定要说什么。
“那个承诺,”劳伦斯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你朋友逼我做的那个承诺。不是第一个,不是如果我乱说我就永远变成哑巴那个,是另一个。”
“嗯。”帕特里夏紧张起来,虽然肚子里的威士忌依然在发热,她却感到一阵由内而外的恶寒。
“那个承诺充满了漏洞,”劳伦斯说,“即使不算违反了也没有任何惩罚这一点。我的意思是,我从来就不应该答应,要是我没喝得那么醉的话,我肯定不会答应的。监管别人的自大本来就不是我的工作,在任何疯狂的世界里都不是。不过在任何情况下,那都是个没有意义的承诺。”
“为什么?”
“我一直在反复思考这件事,那个承诺的措辞太不准确了,甚至都不算是承诺,没有任何实际意义。我应该防止你不切实际地高估自己——但是,如果说,我恰巧相信你就是我认识的最酷的人,那我就不太可能认为你会高估自己的魅力。这取决于我自己的看法,以及我对你对自己看法的评估。这全都是一堆主观标准。再加上我只说了我会尽力,这又是一个主观判断。如果我要把违反这个承诺作为毕生追求,我都不确定能不能找到方法。”
“哈。”现在,帕特里夏觉得哑口无言,所以,劳伦斯还是成功地打击了她的自我。她早应该看出川岛只是故意制造了一个脆弱的陷阱,而真正的陷阱在于你愚蠢地让自己相信那是个牢不可破的陷阱。但同时她也感觉好多了——随后,劳伦斯若有若无地暗示她是他见过的最酷的人那句话也印在了她心里,即使那只是一种夸张的假设。
“而且,你比我更了解那些人,”劳伦斯说,“但那个‘强化’的什么东西竟然能控制你,这让我很惊讶。他们不希望你使用你的力量,但他们让你用的情况除外。”
雨终于停了,帕特里夏身上除了鞋子都干了。虽然他们的路线有四个街区是一样的,但俩人还是去了不同的公交车站。俩人拥抱着道别,帕特里夏回到家后,一边刷牙一边望着自己的卡迪电脑,它像一面空无一物的镜子,却为她填充了她错过的一切。上床前,她把卡迪电脑塞回了背包里。
6.
有时候,劳伦斯浑浑噩噩地想象着行走在类似地球的另一个星球上。那里有奇怪的重力。空气中是不同混合比例的氧气、碳和氮。那里的生物可能会挑战我们关于“植物”或“动物”的定义。那里的月亮不止一个,那里的太阳也不止一个。只是那种新奇就可以让他的心脏炸裂:光着脚丫伸到从来没有任何人类的脚趾耕犁过的土壤,头顶是黄铜的天空,宣告着我们曾以为的所有极限都不过是我们的偏见。之后,他突然回到小组工作受阻的现实:与一年前相比,再也没有进一步开启最后的前沿。
他从自己的幻想中出来,发现米尔顿又给他发了一封邮件,要求他提交包括实质进展的进度报告。这些邮件中包括类似“人类大步跨越逐渐扩大的悬崖”之类的句子。有些日子,劳伦斯挣扎着动员自己去工作,而一旦到了那里,他又无法让自己离开。
跟塞拉菲娜谈起自己工作的时候,他一直把细节说得很模糊——塞拉菲娜只知道他的团队正在研究理论上可以克服重力的东西,如果可以的话,可能会在几年后投入实际应用。但是他渴望将最终的成品展示给塞拉菲娜,并且在“无限之路”在他身后突然打开时张开双臂。那将是他生命中最辉煌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