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16/37页)
下午,当劳伦斯回到家时,他发现那张表放在餐桌上,上面有父母两个人的签名。俩人都不在家。吃晚餐时,他想谢谢他们,但他们只是耸耸肩,看着桌子。三个人在完全沉默中吃完了饭。
第二天,劳伦斯只是站在走廊上,看着走廊上的人走光。他意识到自己的纽扣扣错了,所以夹克是斜的。
帕特里夏在走廊上朝他走过来。“你要迟到了,”她说,“他们会杀了你的。”
有史以来第一次,劳伦斯注意到帕特里夏很漂亮。她的皮肤虽然有一点晒黑,但还是很亮。就像他曾经见过的一幅喷枪图。她的脖子真的很光滑、很优雅,她抓着肩膀上的背包时,手腕柔软地旋转着。乌黑的头发几乎要遮住一只灰绿色的眼睛。他想抓住她的肩膀。想从她身边逃走。想吻她。想尖叫。
但他只是说:“你想逃课吗?”
“为什么?”她说,“去哪儿?”
“我们去树林里吧,”他说,“我想去看看你说的那棵魔法树。”
他已经不在乎这个女孩是不是疯子了。他是个坏人,到底哪个更坏呢?疯狂还是恶毒?她可能是唯一一个在他30岁之前会考虑吻他的女孩。而且,他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他对她来说一直是个不错的男人。
“你想跟我去树林?”帕特里夏问,“现在?”
劳伦斯点了点头。他需要摆弄点什么东西,但他没有。
他想着脚下的瓷砖真无趣。有人每天都给瓷砖打蜡,让瓷砖光鲜亮丽上一个小时,直到干了,数百个孩子走在上面,然后,掉满蜡渣的地上看起来还是又黏又灰。地板可能比没打过蜡看上去还脏。
“对不起,”帕特里夏说,“我不行。在你去你的数学天堂之后,我还得留在这个学校。”
“当然,”劳伦斯说,“没关系。”他想再说点什么,必须道个歉什么的,但没有说出口。之后,这一瞬间便消失了,他们各自走在了上课的路上。
* * *
狄奥多尔夫·罗斯14岁的时候,曾经在一块长满青苔的大石板上睡过觉。他已经掌握了一百种杀死一个女人而不会吵醒和她同床共枕的男人的方法。每天早上,太阳升起前一个小时,14岁的狄奥多尔夫·罗斯已经头顶装满老师尿的陶瓷壶跑完了十英里,如果有一滴溅出来,或者他没有在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内跑完十英里,他就必须倒立,直到看到骄阳似火。他唯一的食物就是不太致命的蘑菇和浆果,那是老师教他在悬崖遮蔽的学校森林附近的灌木丛中采的。不过,与坎特伯雷学院相比,无名杀手学校就是个乡村俱乐部。首先,在无名杀手学校,他一直在学习东西,那些他职业中仍然可以用到的技巧,并且一直以此为荣。其次,没有人强迫他在破旧笨拙的电脑上回答多项选择题。如果杀手学校也有标准测试的话,他肯定连一天也坚持不了。(狄奥多尔夫·罗斯在脑子里记下了要把拉尔斯·萨利尼亚痛扁一顿,他是心理学家,研究过猪在屠宰场的行为,并且在最后离开这儿的时候制定了一套针对人类小孩的教育方案。)
狄奥多尔夫花了好几周的时间观察那两个孩子,偷听他们所有的对话,不管是在家还是在学校。他曾经把车停在他们家对面的街上偷听两个人,有时一起听,有时分别听。他曾经绞尽脑汁地想要想出一种不需要自己动手——这样就在字面上遵守了禁止谋杀孩子的禁令——但仍然能编出一个好故事的死法。要有艺术性。他的想法是,俩孩子一起进入树林,劳伦斯可能被蛇咬,然后帕特里夏可能试图把他中的毒吸出来,结果不小心自己也中毒了。但这不可能,因为帕特里夏被严禁进入树林,而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听父母话的人。狄奥多尔夫一直希望帕特里夏可以有那么一瞬间的叛逆,因为失望而变得残暴。
到现在为止,狄奥多尔夫已经度过了好几个星期故意懒散地坐在自己办公室的椅子上,听布拉德·乔莫纳聊他的体像问题的日子,他现在只想结束这一切。这是几年来他没有杀人最久的日子,他的双手一直蠢蠢欲动。教职工大会上,他一直在想象着可以挖出格鲁克曼老师的多少内脏给这位数学老师看,同时又不会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