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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雷一直在想,在这样一个关键时刻,圣徒竟然和他的人分开,但是杜雷知道圣徒神学,他意识到缪尔的信徒将会在最神圣的平台上,在他们最神圣巨树的最神秘荫庇处,独自面对这样一个可能毁灭的关键时刻。哈尔蒂恩在长袍的蒙头斗篷下偶尔会发出轻微的话语,杜雷意识到忠诚之音是在用通信志或者植入物和圣徒同伴交流。

虽然如此,这依然是等待世界末日的安宁之法,坐在这个已知银河的最高生命之树的顶端,聆听着温暖的夜风摩挲着无数的叶片,瞭望着繁星闪耀,双月在天鹅绒般的天穹中急速飞过。

“我们已经请求悦石和霸主当局不要抵抗,不要让军部战舰进入系统。”赛克·哈尔蒂恩说。

“这明智吗?”杜雷问。早先时候,哈尔蒂恩已经把天国之门的命运告诉了他。

“军部舰队尚未组编好,无法提供彻底的抵抗,”圣徒回答道,“不抵抗的话,我们的世界至少还有机会,他们会把我们作为非交战星球来对待。”

杜雷神父点点头,倾身向前,以便好好看看平台阴影中的高大身影。除了星光和月光,他们身下树枝上的柔和荧光球发出仅有的光芒。“但你还是欢迎这场战争。你们帮助伯劳教会当局引起了这场战争。”

“不,杜雷。不是战争。兄弟会知道这肯定是巨变的一部分。”

“什么巨变?”杜雷问。

“巨变,就是人类把他们的角色作为宇宙自然秩序的一部分,而不是把自己作为肿瘤的角色。”

“肿瘤?”

“那是一种古老的疾病——”

“对,”杜雷说,“我知道什么是肿瘤。但它怎么像人类了?”

赛克·哈尔蒂恩极为柔和的重音音调显得有一点激动。“我们遍洒在整个银河中,杜雷,就像肿瘤细胞遍布一个活体。我们繁殖,毫不顾及其他无数的生命形式。为了让我们繁荣昌盛,它们必须死或是被推在一边。我们清除跟我们竞争的智慧生命形式。”

“比如说?”

“比如希伯伦的赛内赛移情精,嘉登的湿地马人。杜雷,嘉登的整个生态系统都被破坏了,就为了让几千个人类殖民者能在那里生活,而曾经有数百万原星生命在那里繁荣兴盛。”

杜雷弯曲着一根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是地球化改造的缺陷之一。”

“我们没有改造旋转星,”圣徒紧接着说道,“但是那些雄伟的生命却被捕杀殆尽。”

“但是没人知道泽普棱是不是智慧生命。”杜雷说,连他自己都听出了自己口气中动摇的信心。

“它们吟唱,”圣徒说,“跨越数千公里的大气,它们以歌声的方式互相呼唤,那歌声之中包含着意义、爱、悲伤。但它们还是被捕杀得绝种了,就像旧地的巨鲸。”

杜雷交叉双臂。“我同意,这里面的确存在不公。但是如果想要纠正它,肯定会有更好的方式,而不必去支持伯劳教会的残酷哲学……不必让这场战争继续下去。”

圣徒的兜帽来回摇了摇。“不。如果这些仅仅是人类的不公,当然有其他的补救方法。但是,导致种族的毁灭和世界的抢掠的这许多病症……许多疯狂……其实是来自罪孽的共生。”

“共生?”

“人类和技术内核的共生,”赛克·哈尔蒂恩的口气非常尖锐,杜雷还从没听过圣徒这样讲话,“人类和机器智能。哪个是另一个的寄生虫?现在,这共生体的两部分谁都不知道这问题的答案了。但这是一个罪恶的共生体,反自然的作品。甚至比那还要糟,杜雷,那是进化的死胡同。”

耶稣会士站起身,走到栏杆前。他举目眺望整个黑暗的树梢世界,它们就像夜晚的云巅铺展开来。“比起求助于伯劳和星际战争,肯定有其他更好的方法。”

“伯劳是催化剂,”哈尔蒂恩说,“它是森林因过度人工种植而变得发育迟缓或得病时的清洁之火。虽然会有艰难时代,但是结果会是新生,各个物种都会发芽繁殖……不仅是其他地方,同时也是在人类自身的社会中。”

“艰难时代,”杜雷沉思道,“你们的兄弟会愿意眼睁睁看着十亿人死于非命,就为了实现这……清理工作吗?”

圣徒握紧双拳。“不会的。伯劳只是警告。我们的驱逐者弟兄仅仅是要牢牢控制海伯利安和伯劳,以便打击技术内核。那就像是外科手术程序……摧毁寄生体,让人类作为生命循环的独特伙伴重生。”